魯侯聽了孔子的言論,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鬆了些。

他放眼望向遠方的平原,終於發現了遠方的原野上出現了大片揚塵,緊接著便看見無數小黑點正高舉赤紅色的旌旗向曲阜奔來。

魯侯欣喜道:“是宰子的旗幟!果真如夫子所說,宰子得勝歸來!”

語罷,他也不等眾人回話,便急忙帶著大夥兒一齊走下城頭,來到曲阜城前迎接宰予的凱旋之師。

豈料大軍剛剛抵達,戰車將將停穩,宰予便嘆了口氣,旋即走下馬車,來到魯侯面前摘下頭盔俯首謝罪。

“下臣無能,雖然遭遇了陽虎的敗軍,不僅未能將其截留,反倒讓他奔逃出境了。”

“啊,這……”

魯侯原以為宰予此番歸來,必定會獻上陽虎首級。

此時聽到宰予的答覆,也不免有些失望。

但失望只是暫時的,魯侯之所以對宰予抱有這麼高的期待,主要還是因為他彪炳的戰績。

畢竟菟裘大夫可是能夠大破齊軍、俘獲上卿高張的人物。

就連精銳盡出的齊人宰予都能戰勝,那討伐區區一個陽虎,還不是手到擒來?

但頭腦冷靜下來以後,魯侯也很快接受了事實。

宰予沒抓到陽虎,對於魯侯來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只要他本人沒有受傷或是殞命,那就已經達到了魯侯的最低心理預期了。

畢竟這個年頭,類似宰予這樣,願意匡君輔國、扶助公室、且能力不俗的大夫,那簡直就是子羔的身高——實屬罕見。

所以哪怕宰予主動向魯侯請罪,但魯侯又怎麼可能願意治他的罪呢?

治他,不就等於治魯侯自己嗎?

魯侯溫和的笑著上前攙扶宰予起身道。

“宰子何至於此啊?倘若不是你冒著兵敗身死的危險,救國家於水火,扶社稷於危難。

此時陽虎怕早就已經端坐於廟堂之上,屠戮百姓,虐殺萬民了。

於公,您居功至偉。於私,您克己躬行。

您帶著不足一旅的人馬前去追擊陽虎,能夠擁有這份勇氣,就足以讓寡人對您褒賞稱讚了。

更遑論,您還有大功在前。

現在,寡人如果不封賞您作為忠臣賢士所建立的盛大功業,反倒追究您因為急於為國家除害而未能達成細小的枝節。

如果這件事傳到民眾的耳朵裡,豈不是會寒了他們的心嗎?

您的功業已經足夠抵消您的過失,至於多出來的部分,寡人應當對您額外再做封賞。”

魯侯的話說的得體自然,落在眾人的耳朵裡,只讓他們覺得魯侯的身上都散發著名為‘賢君’的光芒。

魯侯一再請求宰予起身,然而宰予卻遲遲不願起來。

這倒不是他忽然‘跪癮’發作,而是他要藉著請罪把陽關的討伐權給拿下來。

至於魯侯口中的所謂封賞,宰予更是完全提不起興致。

因為他作為魯國的大夫,爵位上已經到達了上大夫的高位,職務上也已經領受了大行人的官職。

而有三桓擋在前面,魯侯就算再怎麼給他加官進爵,也無非是將他升為下卿。

職務再怎麼提拔,也最多是在大司寇、大宗伯和太宰之間選擇一個。

大司徒、大司空與大司馬這三個大權在握的上卿之位,宰予連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