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斂處父一聲令下,費邑徒卒紛紛聽從號令,一時之間箭如雨下。

叔孫輒本以為有了叔孫州仇做人質,就算最終無法讓對方妥協,最起碼也能多活上一時半刻。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公斂處父行事居然如此決絕。

他肩頭中箭,被他橫在身前作擋箭牌的叔孫州仇也身中兩箭,若不是聽命於他計程車卒見勢不妙早早地舉起了盾牌,這會兒他們早就被射成了篩子。

叔孫輒一邊舉著盾牌躲避箭矢,一邊向後挪動腳步帶著叔孫州仇躲進內屋。

而身為人質的叔孫州仇見到公斂處父如此行事,一邊忍耐著疼痛,一邊大聲喊道。

“公斂子使不得啊!輒這小子跟隨陽虎叛亂也是逼不得已,陽虎素來殘暴,倘若他不跟從陽虎,此刻怕是已經沒了性命。

你快快讓人撤出軍馬,有什麼事,讓我來和他談。公斂子只需在府外搖旗助威,為我壯壯膽氣便可。”

叔孫州仇話音剛落,公斂處父抬手就是一箭。

他大喊著:“叔孫子勿慮,我奉孟子之命前來營救。奈何賊人勢大,處父無能,短時之內不能戰而勝之。您稍等片刻,我這就加緊攻勢,將您從賊人的手裡救出。”

語罷,公斂處父看見叔孫輒已經帶著人退回了內屋,於是便壓低嗓音衝著身邊的徒卒吩咐道。

“準備點火。”

“啊?”

徒卒聽見公斂處父的話,也嚇了一跳。

他反問道:“公斂子,真燒啊?”

公斂處父沉著臉道:“你們怕什麼?出了事,有我和孟子在前面頂著。讓你們燒,你們照做便是!”

徒卒們聽了他的話,一個個面面相覷,不過公斂處父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他們還能怎麼辦呢?

燒就燒唄!

很快,他們便升起了一個個火把,朝著叔孫氏的內宅扔去。

叢叢火焰接二連三的叔孫氏的府中升起,到處都是瀰漫的煙霧,公斂處父就站在府外望著看著熊熊火勢,靜待叔孫州仇葬身火海。

畢竟叔孫州仇再怎麼說,也是叔孫氏的宗主,同時也是魯國上卿大司馬。

雖然他狠得下心將對方直接射死,但事後解釋起來,還是避免不了麻煩的。

如果他能死於大火之中,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的死法。

對於公斂處父來說,不用揹負弒殺本國上卿的罪名,這是他的美。

而對於叔孫州仇來說,公斂處父也可以給他的死留些體面,對外宣稱叔孫州仇是率軍與叔孫輒力戰不敵,所以最終選擇與對方一同赴死的。

反正都是要死,好歹這樣還可以給他保留一點最後的體面。

雖然這樣的體面,叔孫州仇也未必想要就是了。

而等叔孫州仇一死,叔孫氏新主將立,不管他們打算擁立哪位君子上位,族內必然產生分歧,因此也就無暇去顧及外部事務。

而季孫斯現在剛剛恢復獨立,季氏所掌控的上軍有多少人願意聽從他的號令,現在猶未可知。

季孫斯縱然有再大的本事,如果不花上幾年的時間重新整頓軍務,那也是斷然無法將上軍牢牢地控制在手的。

因此,季氏也不敢在此時與孟氏爭鋒。

公斂處父望著不遠處如夢幻般綻放的火焰,嗅著空氣中瀰漫開來的焦糊,嘴中喃喃道。

“如此,則大事可成矣……”

正當他以為勝券在握時,忽然聽見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戰車行駛時的隆隆之聲也開始奏響。

他扭頭一看,不遠處的街口居然出現了下軍的旗幟。

而這支軍隊的領軍者,正是叔孫氏家司馬公南。

公南此時渾身是血,他原本駐紮在修建於曲阜郊外的叔孫氏城寨。

在見到曲阜升起火光後,便立刻開始動員家族私兵朝著曲阜趕去,只是他在城門前便遭遇了陽虎由各都邑調遣來的亂軍。

公南好不容易殺退了這群亂黨,又在南門遭遇了叔孫志的敗軍。

公南一邊與孔門弟子圍剿叔孫志的殘軍,一邊收攏召集曲阜城內隸屬於叔孫氏的下軍士卒,等到抵達叔孫府前時,正巧撞上了公斂處父放火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