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四處起火的叔孫府,焦急的詢問道:“公斂子,我家主君現在何處?”

公斂處父看了眼他身後數量眾多的甲士,又看了眼著火的內屋,心中權衡了一番,終於還是開口道。

“叔孫子被亂黨劫持在了內堂。”

“啊?!”公南急道:“那還不快快發兵攻打,救出主君?”

語罷,公南跳下戰車,衝著身後的甲士揮臂道:“下軍之士,從我陷陣!”

公斂處父見狀,趕忙勸道:“公南子,現在已經來不及了,我勸你就不要去遭受禍難了。

屋內火勢甚大,你貿然進入,恐怕只會引火燒身啊!

況且如今亂黨齊聚內堂,你就算無懼火勢,可進了屋內,叔孫子說不定早已殞命於賊人之手。

你這樣輕視自己的性命,然而卻無法保證取得相應的效果,難道是士人君子所應該認同的行徑嗎?”

公南聞言,拔出利劍,震聲厲色道:“這叫什麼話!吃了別人的俸祿,就不應躲避他的禍難。

我聽聞:人無信不立,業無信不興,國無信則衰。

我為了謀求利益,得到俸祿,發誓效忠主君,並做了叔孫氏的家司馬。

既然是以利益為先,滿足於他的俸祿,我又怎麼敢背棄誓言,在主君性命垂危之際不去救援他呢!”

語罷,公南振臂高呼道:“都隨我來!”

公斂處父看見勸不動他,也只得眼睜睜的看著他帶人衝入火海。

旋即也忍不住嘆息道:“天不亡叔孫啊!”

一旁的徒卒見了,忍不住低聲問了句:“公斂子,我們現在還繼續添火嗎?”

公斂處父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倘若你有把握勝過叔孫氏之軍,大可以去添!”

徒卒遭到訓斥,一時之間也不敢說話了。

此時的公斂處父也只能寄希望於叔孫輒狗急跳牆,將叔孫州仇與公南一齊殺死在內堂。

實在不行,讓現有的大火把他們全都芭比q了也可以啊!

但很快,他便失望了。

他看見剛剛衝入火海的公南與下軍甲士一個個緩步倒退出屋。

緊接著,挾持著叔孫州仇的叔孫輒也走出來了。

只見他雙目血紅,犀皮製成的紅盔也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

披散的頭髮還冒著屢屢青煙,燒焦的髮梢末端隱約可見閃耀的小火星。

面板上沾滿了衣物燃燒後剩下的灰燼,黢黑的臉上,被火焰烤紅滲血的面板若隱若現。

而叔孫州仇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總而言之一句話,這倆人好像是熟了,但又沒完全熟。

公南大喊道:“子軾,你不要衝動!有什麼條件,咱們大可以談。你是主君的庶弟,同是叔孫的後裔。

那些人都說你追隨陽虎作亂,這樣的說法,只有小人才會聽信。

在我看來,你一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又或是受到了陽虎的蠱惑與威脅,所以才做出了這樣過激的舉動。

若非如此,尋常人怎麼能做出弒殺兄長,禍亂國家的舉措呢?

我來此處,就是告訴你,國君已經決定採納菟裘大夫的倡議,此次平叛,只誅首惡,不究從黨。

你只要願意釋放主君,我還當你是我的朋友,主君也依然是你的兄長,叔孫氏還是可以向從前那樣繼續接納你。”

雖然公南的漂亮話說了一籮筐,但叔孫輒先是遭了公斂處父的亂箭,後又險些被製成人肉燒烤。

這時候,再想讓他相信別人,實在是不容易。

他破口大罵道:“《詩》中有言:無信人之言,人實不信。從前我一直不得其解,今日我算是看了個透徹!公南!你現在說這些都沒用,爾等拙口小人,也想用話術誆騙於我?”

公南聽到叔孫輒罵他,此時也不敢還嘴,生怕他害了主君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