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快別睡了!”

菟裘城上負責守備的鄉勇原本靠著柱子睡得正香,忽然被同伴吵醒,他不由怒道。

“吵什麼吵!不知道我最近新婚嗎?晚上睡不了,白天讓我多睡一會兒怎麼了?”

同伴急道:“不是不讓你睡,你往城外看。”

鄉勇揉了揉眼睛,趴在城垛上向外眺望,遠方的原野上來了一溜長長的車隊。

當頭的那輛戰車上放著塊門板,門板上赫然綁著個五大三粗的漢子。

那漢子嘴裡塞了塊破布,雙手雙腳皆被緊縛,再加上那憤怒至極、目呲欲裂的神情,即便隔著這麼遠,都能體會到他滿滿的怒氣與怨氣。

“壞了!這該不會是山上的賊寇綁了咱們菟裘的百姓,打算來要錢贖人的吧?”

“可我看著又感覺不像呀!你看那車隊後面,還跟著老弱婦孺,哪有賊寇行動還拖家帶口?”

鄉勇琢磨一陣,待到車隊走近,忽然看見戰車上高高飄揚的‘宰’字旌旗。

他登時嚇得渾身一激靈。

“壞了!這是宰大夫的車駕!快,你快去通知城中大小官吏,主君來了!”

宰予的戰車行駛到城下,他抬頭望著菟裘低矮的城牆。

這也就不到四米高,比曲阜的堅城矮了一半還多。

這點高度,如果遇到有人攻城,甚至都不用使用什麼攻城器械,找幾個先登勇士背幾條繩子就爬上去了。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為了防止大夫們叛亂,《周禮》裡對除了大夫采邑的城牆高度做了限制。

不論是什麼級別的大夫,其封地內的城牆高度一律不得超過十八尺,也就是說,尋常城邑的城牆頂多四米出頭,就已經是極限了。

雖然大部分國家卿大夫們都不把這條規定當回事,但魯國畢竟是禮儀之邦,所以,除了三桓的老巢郈邑、費邑和郕邑外,其他所有城邑都沒有超過十八尺。

如果我宰子沒被封在菟裘也就算了,現如今我來了,那菟裘的防備怎麼能如此費拉不堪呢?

宰予正琢磨著如何打造一座不世堅城呢,忽然聽見城牆上傳來一聲問話。

“敢問城下的,可是菟裘大夫的車駕?”

宰予抬頭一看,正巧望見一張掛滿了汗水的難看笑容。

“你這麼緊張作甚?”

鄉勇結結巴巴道:“緊張?我、我有嗎?不過聽您的語氣,您應當就是主君了吧?”

宰予也不回答,只是盯著他點了點頭。

鄉勇心中發虛,嘴裡來回扯著車軲轆話。

“不知主君今日到來,城中大小官吏未曾遠迎,我剛剛已經派人去通知他們了,還請主君稍等片刻。

對了,您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先到城樓上安坐,我這裡備了些酒水,可以供您解渴。

當然呢,如果您不願意呢,也可以……”

宰予與身邊的子貢互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確信。

其中有鬼!

宰予揚起馬鞭,大喝一聲道:“入城!”

鄉勇見了,急的大喊:“主君且慢啊!菟裘的百姓知道您今日到任,特地為您擺下宴席。您肯定不認識路吧?來,我來為您前頭帶路。”

他趕忙的從城頭上跑下來。

剛來到宰予的車駕邊,還未等從御者手中接過韁繩,只聽見嗆朗一聲,只覺得脖子有點涼。

鄉勇渾身打著顫,慢慢的扭過腦袋,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主君,您這是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