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予垂頭喪氣道:“學生明白了。”

語罷,宰予捧著欹器扭頭就走。

子路見狀,連忙喊道:“子我,你幹什麼去?”

宰予幽幽嘆息道:“誠如夫子所言,我的欹器就快要傾覆了,我得找個地方放水去。”

子路撓了撓頭:“子我這是什麼意思?”

一旁對宰予知根知底的子貢忍不住咳嗽了一聲,他壓低嗓音回道:“水喝多了,找個地方上廁所。”

語罷,子貢也向夫子行禮請辭,朝著宰予的方向追了過去。

子路扯著嗓子又問道:“子我去放水,子貢你跟過去幹嘛?”

子貢的嗓音驟然傳來:“當然是觀摩他放水了!”

……

宰予離開監獄後,拐進一處小巷靠在牆邊。

他舉起欹器仰頭喝了一口悶水。

“這水也不帶氣,喝著真沒意思。”

他感覺胸中有些鬱悶。

本來他都準備好了一套說辭,可夫子一把甯武子搬出來,他就再也張不開嘴了。

身為一名頗有實力的辯士,宰予知道自己的語言就算再華麗,也壓不過甯武子實打實的‘愚不可及’。

事實勝於雄辯。

甯武子這樣的人,哪兒有人會不喜歡呢?

你可以說甯武子這人傻,你也可以攻擊他笨,但你就是沒辦法討厭這種人。

正是因為常人無法‘愚笨’到甯武子這樣的程度,所以才更加顯得可貴。

“欸,這就是德行的力量嗎?《詩》裡說的果然不錯啊!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這兩句話,就是專門拿來形容類似甯武子這樣的人的吧?”

宰予正在自言自語著,子貢突然從一旁冒了出來。

他手裡提著一罐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酒,笑嘻嘻的走到了宰予的面前。

“子我,還發愁呢?今天的事也辦完了,晚上咱們吃點好的?”

宰予白了他一眼:“來看我笑話是吧?”

子貢哈哈一笑,將酒罐雙手奉上。

“我哪裡敢呢?你今天是被夫子擊敗。和夫子辯論,換誰上去不是個輸啊?

不過我看你方才回答夫子問題的時候,欲言又止,是不是肚子裡有什麼貨還沒倒出來呢?”

宰予不客氣的接過罐子暢飲一口,回道:“你倒是瞭解我。我的確還留了後手,不過留了也沒用。夫子的話一出口,我就知道我這次輸定了。”

“喔?”子貢好奇道:“那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學習一下,你留的到底是什麼後手呢?”

“也沒什麼,幾句話而已。”

宰予將罐子還給子貢,示意他也喝一點。

但子貢的興趣明顯不在酒上,他追問道:“那到底是什麼話呢?”

宰予回味了一下酒水的味道,搖頭嘆氣道。

“和光同塵,與時舒捲。戢鱗潛翼,思屬風雲。”

(明明是溫和的光芒,卻表現的像是塵土一樣隨俗而處、不露鋒芒。

順應時勢的變化,屈伸舒緩自如。

像魚兒一樣收斂鱗甲,像鳥兒一樣收起羽翼,適當隱藏自己的鋒芒與志向。

隨時關注風雲變幻蓄勢待發,等到時機合適便可席捲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