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送我下山的那個口,在那最近的一年裡帶我去過不少次,就連下山的路也摻和著在地上給我畫了又畫,那預謀已久的樣讓我忍不住的懷疑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點什麼。

不過懷疑歸懷疑,我不得不承認,她的預謀裡從未想傷害我半分,因為沒有,所以,我下山的路才能那樣順。

順的連個帶刺的荊棘都沒遇到。

我下山之後,第一時間就跑到了彩雲鎮的府衙,二當家沒死之前跟我抱怨過,說,要是全天下的府衙縣令都能有這彩雲鎮的管實事就好了。那樣......

那樣之後的話她沒說,但就這一句而言,我就明白了要想替她們報仇,就只能依靠這彩雲鎮縣令。

而那縣令就是這林壑的父親林叢峰。

彩雲山山匪猖獗自來是林叢峰上任以來的心頭大患,如今得了我的密報和引路,當下便點齊了府將上山剿匪。這林叢峰之所以這麼迅速,是覺得那毒龍幫的人剛吞了彩雲寨,現在怕正是喝酒玩樂慶功之時,這個時候,人心渙散,疏於防備,他們正好一舉拿下。

這林叢峰不愧是二當家都誇讚過的人,我們到時,屠龍幫的那幫畜生果如他所想的那般一個個喝的酩酊大醉。

這一仗,林叢峰全勝。

他得勝之後,問我,「本官與夫人膝下唯有二子,卻無一女,你可願隨本官回去養於膝下,做本官的義女?」

我盯著他俊秀的面龐想了想後,反問道,「跟你回去,能吃飽,能穿暖嗎?」

他聽後,笑了,連連道,「自然,自然。」

初遇林壑那年,我七歲,他十四,長我七歲。性溫仁厚,是旁人對他的表述,也是我第一次見他時的感覺。

他身材高挑,眉目清闊,自然有一股正氣縈繞其中,不拿書還好,一拿書簡直要比書院裡的夫子還要夫子。

「郡主這樣打量臣下,可是臣下今日的衣冠有何不適?」時別十數年,他還是這樣一板一眼。

我回他,「並無。」

「那郡主為何自入門開始便盯著下官看?」學會追問了,看來,這十幾年也不是一點長進都沒嘛。

我存了想逗一逗他的心,回道,「怎麼?林大人生的好看,還不讓人看了?」

「郡主慎言!」他正聲喝住我,「下官還有公案未理,先行告退了。」

這如風的速度.......好吧,好吧!這年頭,還是小姑娘好哄。

在監察獄司的偏廳又等了近一個時辰後,才有人來報「侯爺到!」

再次見他,百感雲集,未入幻時,我猜不透他的心意,想著他娶我不過是為了涼州,為了覃家,為了景明帝。廣源樓百般試探也悉數當作了懷恨於心,想弄清楚了,再好好的報復我一番。

入幻之後,那雖是個幻境卻是我和他過得實打實最快樂的時光。

無論是蟄渚小屋還是半夜縱馬,他和我都是那樣的親密。

後來種種,我是想出來又出不來,想提早激怒他,提早死去,卻又受制於衍文帝,不得死法。

「阿......」

「你怎麼來了?」他搶我一句率先開口。

我擠了半天的笑,回他,「來道歉的,你信嗎?」

「道的哪樁?是讓蘇佑欺負我,還是派人去撫州?」他果然還是記得的。我慌亂的別開眼,不敢再與他對視。

「怎麼不說話了?」

「是在哭?」他看我低頭不語,以為我愧疚在哭。

我悄聲問他,「如果我哭了,你能原諒我麼?如果我說那些事都不是我想做的,你信麼?」我深諳男女情感離離散散的事,故而不想跟他鬧長久的矛盾,亦不想與他有不可明說的誤會,所以,這些事還是我和他先說清楚比較好。

他自顧自的倒了杯水,水聲裡摻著他溶溶音色,溫溫柔柔比較春風還和煦三分,「只要阿月說的,我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