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喜公公連忙陪笑道:“這功勞奴才可不敢領!翊王殿下剛進來時,是陛下讓奴才送來的繡墩。”

渝帝故作恍然的樣子,看著羽楓瑾苦笑道:“你瞧朕,剛說的話轉眼就忘了!”

羽楓瑾微笑著拱手說道:“陛下日理萬機,自然有許多公務要處理。臣弟平日裡本就是閒散人,能陪陛下多坐一會兒,是臣弟的榮幸。”

渝帝緩緩站起身,羽楓瑾也連忙站起身來。

渝帝揹著手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眼,說道:“嗯,的確是比前些日子清瘦了些,氣色卻還不錯。怎麼,病得很重?”

羽楓瑾連忙欠身答道:“勞煩皇兄記掛。不過是因為季節的變化,讓臣弟偶感風寒,不是什麼大病。只是前幾日一直咳嗽,大夫說這容易過給別人,勸我將病徹底養好再來上朝。”

渝帝微微頷首,長嘆道:“大夫說得對!小病不養好,慢慢就成了大病,那就更難治了。正如這人一樣,平時犯個小錯,若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早晚都會闖下大禍!”

羽楓瑾明白他意有所指卻不搭茬,只拱手道:“皇兄說得極是!”

渝帝見他裝傻,便開門見山道:“你養病的這段日子裡,宮中發生了大事,你可知道?”

“方才入宮時,臣弟碰到了張亨和劉容,他們已將平陽侯的事和臣弟說了。時間匆忙,臣弟也是聽了個大概。只聞是有人彈劾平陽侯,朝中大臣為此爭論不休。”羽楓瑾想著今日碰到二人之事,阮浪一定不會瞞著皇上,強行裝傻反而是自討苦吃,還不如直接坦白。

渝帝皺起眉頭,沉聲道:“夏首輔和劉國仗整日在朝堂上爭論不休、互不相讓,一人要朕嚴懲平陽侯,一人替平陽侯開脫。真是吵得朕無一日安寧!”

羽楓瑾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聽到這話卻沒有答話。只要皇上沒有提問,沉默往往便是最好的態度。他深諳這個道理!

更何況,對於此事,他唯恐避之不及,更不願多說。

渝帝見他一如既往的謹慎小心,心中有些不悅,乾脆直接問道:“翊王,你對這件事情有什麼看法?”

羽楓瑾深思熟慮了片刻,才謹慎地答道:“回陛下,此事的來龍去脈臣弟尚不清楚,實在不敢妄下結論!”

渝帝不肯輕易放過他,又道:“無妨。有什麼想法,你可以隨便說一說。朕就當個參考,不會當真的!”

對於皇上丟擲來的誘餌,羽楓瑾心如明鏡:雖然他嘴上勸自己隨便一說,卻會把自己說的字字句句都聽進耳朵裡,指不定哪一天就會拿出來算舊賬。

不過,如今皇上既然開口問了自己的想法,就不能不回答。

思忖了良久,他才慎言答道:“回皇上,臣弟愚鈍,一向對朝政之事沒什麼見解。平日裡有文武群臣幫襯著,倒還說得過去。此時,臣弟對此事一知半解,就真的是相形見絀了。不過,方才張亨和劉容反覆和臣弟說,平陽侯著實冤枉。這件事是有人打著他的旗號做的,和他並無關係。臣弟想著這其中或許真有誤會,還是應該查清真相再做定奪。”

渝帝的臉色一沉,進一步又問道:“他們這樣說,你就信嗎?依你對平陽侯的瞭解,這件事會是他做的,還是另有其人?”

羽楓瑾思忖再三,沉著地應對道:“回皇上,臣弟不喜歡熱鬧,平日裡與皇親國戚沒什麼交往,對平陽侯的人品不是很瞭解。不過,臣弟見張亨說得誠懇,倒也不似作假。更何況,他也沒有理由和臣弟撒謊。”

渝帝眯起眼睛看向他,沉聲問道:“那你可信張亨?”

一抹憂傷在羽楓瑾臉上一閃而逝,他悲切地說道:“皇上息怒。孝康太后是臣弟的養母,臣弟一直感念其養育之恩。平陽侯是孝康太后的兄長,因此在情感上,臣弟難免會有所偏向……”

話說至此,他停頓了下來,聲音已在微微發顫,似乎不忍再說下去。

提及孝康太后,渝帝的眸中也閃過一絲柔情。沉默許久,他嘆了口氣,才幽幽道:“朕竟忘了,你對孝康太后情感深厚,這件事的確不該問你……”

羽楓瑾垂眸拱手,感激地說道:“多謝皇兄體諒!”

這是他的殺手鐧——無論皇上說什麼,只要他最後搬出孝康太后,便能順利逃過此劫。因為,渝帝再狠心也不能無視自己的母親。

同時,渝帝心中也澄亮:只要羽楓瑾提到孝康太后,他便無法再逼問下去。這次的試探也只能到此為止!

渝帝返身坐在羅漢榻上,微微一抬手,示意羽楓瑾也坐下。二人隨即又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中,似乎都在揣摩對方的心思。

忽然,殿外傳來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外。渝帝微微抬起眼皮,見到來者臉色頓時一沉,眉頭霎時擰在一起。

羽楓瑾循聲望去,瞧見一臉正氣的首輔夏雲卿,正昂首闊步地走進門來,心中不由得暗暗苦笑:看來皇上又要頭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