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夏雲卿闊步走到殿中,恭敬地拱手作揖,中氣十足地說道:“臣夏雲卿叩見皇上,叩見翊王殿下!”

羽楓瑾微笑著拱手回敬。渝帝卻只“嗯”了一聲,看也不看他一眼。

夏雲卿卻不管不顧,他眉頭一揚,字正腔圓地說道:“皇上,平陽侯的案子已經鬧得滿城風雨,現在不僅是宮內,連民間都傳得沸沸揚揚,若再不能給百姓和朝臣一個交代,怕是這件事最後會難以收場!”

渝帝仍是不抬眸,只冷冷問道:“究竟是百姓和群臣想要個結果,還是夏首輔急於要個結果?”

夏雲卿不卑不亢地答道:“陛下,想著那麼多無辜的百姓枉死,臣就寢食難安!臣一定要為百姓們討要一個公道!”

渝帝終於抬起眼皮,瞥他一眼,沉聲說道:“那些惡奴都已認罪伏法,被當眾斬首。這件事朕已經給眾人交代了,可愛卿似乎還不滿意?”

夏雲卿雙眉一豎,疾言厲色地說道:“陛下,這件事鬧到今天這個地步,您覺得處死幾個惡奴,就能將事情平息嗎?臣知道平陽侯是國戚,可越是國戚犯了滔天大禍,百姓們就越憤怒。如果草草了結此事,怕是難以平息悠悠眾口!還望陛下三思!”

渝帝臉色微微一變,冷聲道:“那愛卿以為,要怎樣才能平息這場鬧劇?”

夏雲卿抱拳拱手,鏗鏘有力地說道:“百姓和朝臣們都希望陛下,能夠儘快將平陽侯父子抓捕歸案並按律懲處,以平民憤!”

渝帝不動聲色地聽完他的訴求,不悅地問道:“夏愛卿,你口口聲聲說劉炳文胡攪蠻纏、無理取鬧、顛倒是非黑白。你又何嘗不是如此?”

夏雲卿皺著眉頭,不解地問道:“陛下此話何意?恕臣愚鈍!”

渝帝狡猾地看了他一眼,得意地笑道:“夏首輔,你一向公正無私。不過,這件事情你似乎急了些。你一直催著朕處理此事,朕始終置之不理,是因為你現在沒有確鑿的證據,能夠證明這件事是平陽侯父子所為。那些惡奴早已認下這些罪名,你若此時想翻案,就得拿出更有利的證據。否則,朕只能按照當下的證據,秉公處理了!”

夏雲卿一怔,情緒立刻激動起來:“陛下,那些惡奴都是平陽侯的人,想讓他們認罪,還不是平陽侯一句話的事嗎!這樣簡單的道理,難道陛下想不到嗎?”

渝帝臉色一沉,一字字冷冷說道:“朕說了,想要處置平陽侯就要拿出確鑿的證據!否則,朕只能如此處理!”

夏雲卿眼珠一轉,立刻拱手說道:“既然如此,那請陛下授予臣審訊之職。臣願意日夜不眠,查清這件事的事實,還天下人一個公道!”

渝帝卻微微一笑,擺擺手說道:“朕不會輕易處罰一個國戚,更不會讓一個國戚被拉到衙門中受審。這件案子可以調查,卻只能在暗中調查,不過……這調查的人,卻不能是夏愛卿。”

夏雲卿雙眉一豎,急忙問道:“敢問皇上,為何不能是臣?”

渝帝勾了勾唇角,略有深意地說道:“因為朕知道,如果是你來查案,無論真相如何,平陽侯父子都必死無疑!正如讓劉炳文來調查此案,他一定會想方設法讓平陽侯父子無罪。你們雙方都與此案牽連太深,朕無法相信你們的審訊結果。所以你和劉炳文,都不能插手此案的調查!”

夏雲卿立刻心領神會,沉聲反問道:“莫非,陛下想讓王肅來調查此案?”

渝帝沒有說話,他沉吟片刻,目光瞥見繡墩上端坐的羽楓瑾,忽然笑道:

“此案涉及皇室,又需要秘密查證,所以其中定會受到重重阻礙。朝中的大臣怕是都不妥。翊王,不如你來審理此案。你是皇室中人,又和平陽侯沒有什麼利益關係,你來審理才最為合適!”

羽楓瑾一怔,連忙惶恐地站起身來,拱手道:“皇上,臣弟才疏學淺、又不洞朝政之事,怕難以擔此重任!此案關係重大,還望皇上另選賢明之人!”

“天子一言既出,怎可輕易收回!”渝帝的語氣生硬起來,神色也愈加嚴厲:“若讓朝臣審訊一個皇室宗親?豈不讓皇室顏面盡失!此事由你去才最合適!”

夏雲卿也立刻一揖,道:“臣也以為,由翊王殿下審理此案最為妥帖!”

羽楓瑾側目瞄了夏雲卿一眼,只好順水推舟道:“既然陛下信任臣弟,那臣弟定當盡心竭力查清此事!絕不辜負陛下的囑託!”

言念及此,渝帝神色難辨地看向夏雲卿,問道:“夏愛卿對這個處置結果,可還算滿意?”

夏雲卿躬身施禮,恭敬地說道:“陛下英明!”

渝帝隨即嘆了口氣,向二人擺一擺手,略帶倦意地說道:“朕有些乏了,你們都退下吧……”

夏雲卿和羽楓瑾連忙齊齊一拱手,慢慢躬身退出殿去。二人相伴著一直走到宣德門外,夏雲卿忽然站住腳,轉過身來向羽楓瑾拱手道:“請殿下留步!老夫有話要說!”

羽楓瑾微微一笑,抬手說道:“夏首輔不必客氣,有什麼話您儘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