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趙大不省人事誤姑娘 吳媽擊棍敲床親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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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生也是,自己剪了辮子,轉身吃麵,邊吃邊伸頭照鏡子。剃頭店老闆想得挺周到,蓬帳裡掛了幾面小鏡子,讓剪了辮子的人照一照剪去辮子後的新模樣,不至於遇見熟人,彼此都吃一驚。三人吃完麵,在鏡子裡對視了一會,這個說“真精神啊”,那個說“現在我感覺身輕如燕”。照完鏡子,謝過老闆,抹了嘴巴,走出蓬帳,在十字橋上分手。祥海和趙大回家,剛走進庭院,李善仁迎面走來,見兩人腦後光光,大吃一驚,問道:“你們的辮子呢?”
祥海說:“剪了!”
趙大也說:“剪了。”
李善仁說:“你們吃的燈草灰,說話那麼輕巧,這辮子如何剪得?”
祥海說:“父親,你也不出去看看,世道變了!”
李善仁說:“真變了嗎?”
“真變了。”祥海說著從懷裡取出告示給李善仁,“連年號都改了,現在已不是清國,而是民國了。”李善仁拿來一看,是民國臨時大總統孫文釋出的《剪辮文》。孫文在讓出大總統位置之前,為了牽制袁大頭權力過大,頒佈了不少政令,諸如執行憲政“三權分立”、總統民選等等,《剪辮令》是其中之一。李善仁將告示從頭至尾一字一句仔細讀來:“今者清廷已覆,民國成功,凡我同胞,允宜除舊染之汙,作新國之民,凡未去辮者,於令到之日,限二十日,一律剪除淨盡,有不遵者,以違 。”祥海等李善仁讀完,告訴他說:“一路上所見到處都在剪辮子,剪辮子是新政府的法令,所以現在不用害怕剪辮子要殺頭,而是要擔心不剪辮子吃官司了。”李善仁搖搖頭說:“剪辮事大,不可魯莽。”說著放下告示問:“我只知道皇帝下臺換成總理,什麼時候又換成總統了?”祥海說:“皇帝退位總理當家,已是老黃曆了。現在總理已換成總統,連京城都換地方了。”
“京城搬家了?搬到哪裡?”李善仁問。
祥海說:“不是搬家,是在南京成立了新政府,今後還要實行民選總統,學洋人建立共和國,中國已改天換地,封建皇朝一去不復返了。”說著,拉起父親就朝門外走去,要父親也將辮子剪了。李善仁不肯。祥海不解地問道:“李家歷經磨難,都是拜清廷所賜,不知父親為何還願意留著清廷的辮子。”李善仁說:“世道反覆無常,誰知將來還會變成什麼樣子,一刀下去,剪掉的不是簡簡單單的一根辮子,而是二百年的歷史,不可輕舉妄動。你若硬要逼我剪,現時我就是斷了這條手臂也絕不剪的。”趙大見李善仁決意不肯剪辮子,畢竟這根辮子跟了他五十年,連忙勸阻祥海,說:“告示沒說一定要剪辮子,老爺願意留著,就讓他留著吧。”祥海說:“告示寫得明明白白,寬限二十天,二十天後不剪辮子作違 處,你不知道,洋人怎麼看待這條辮子的?說它是豬尾巴,他們把我們看作豬玀。”李善仁大聲斥責祥海:“放肆!洋學堂就是這麼教你和父親說話的嗎?看我打不死你這不孝逆子!”說著就要抄傢伙,祥海立刻大叫,李夫人聞訊而來,祥海溜之大吉。
卻說孫文信守承諾,將總統位置讓位給袁大頭,誰知袁大頭十分留戀皇宮,不願意到南京來就職,仍舊在北京皇宮裡做總統。對他來說,總統就是皇帝,可以像皇帝一樣大權獨攬統領天下。想不到法令在先,立法院和國會都要與總統分權,袁大頭大為不快,既然把總統位置讓給了他,又想將權力奪回去,那他還做什麼總統?不久,立法院院長被刺殺於上海北火車站檢票處木樁下。那時,孫文已退出政界,正在日本考察鐵路建設,得此訊息後大為震驚。認為袁大頭下此毒手,已背叛了革命,急忙回國,聯合南方革命派組成討袁軍,舉起“二次革命”大旗,一路高歌猛進,逼近上海,袁大頭在上海的據點——江南兵工廠危在旦夕。
剪辮子風波很快過去,李善仁送三個孩子到城裡復學,在沈老闆家宿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要去兵工廠。臨出門時,沈老闆告知李善仁,今晚城隍廟有小連生的場子,約李善仁晚上一起看戲。當初,李善仁還在冀魯李家大院,來往於姑蘇時,只要鄉下戲班子有演出,他都要去捧場,是個鐵桿戲迷,便一口答應。沈老闆說:“為了拆城牆的事要和工部局交涉,午飯約了工部局的人,否則可以開車送你去。”李善仁連忙謝絕道:“高昌廟離這裡不甚遠,坐黃包車去很方便。”說罷出門,叫了一輛黃包車去往高昌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