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風驟雨疾馳,茶坊見相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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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宅有規矩,丫鬟小廝沒得主子同意不得私自外出,她昨日忘了告假,此時不知水穎崢去了何處,她又如何出得去!
正愁著呢,突然東子又尋了來,踢開她的房門道:“這丫頭上哪處去了……咦?你在這兒呢?我可尋你好些時候了,你這臉咋這白呢,病著呢?”
雲棠有些惱火,怎的這人又不敲門,然心下一輾轉,猜著恐是剛才尋她不到這才踹的門,於是沒了介懷,問道:“沒事兒,就是沒睡落覺精神差了些,不知東子哥尋我何事?”
“不是我說你,你這丫鬟當的也是太省心了些,院子裡好些活兒呢,都不知道出來幫把手。”東子梗著脖子說道,“只這些都不打緊,適才老夫人喚我過去,可前些日子少爺許了敏雁姑娘生辰禮,命我今日送過去,我脫不開身就想著託你跑上一趟,成也不成?”
這可不是送上門的機會?!雲棠一喜,應道:“自是成的,這內院就我和東子哥二人,雲棠義不容辭。”
“喲呵,小丫頭片子,還一口的江湖壯語,”東子笑道,“那就多謝了,你且趕在午時送到姑娘手裡,莫要誤了事。”
雲棠點頭,隨他去了外間拿了包裹甚是精緻的生辰禮,佯裝正常的撐著竹枝傘出了水宅大門。
幾個時辰的風雨狂肆,道兒上已積了些水,此時雨勢稍微,但濺起的水珠子依舊沒了她的鞋底,溼了她的裙衽。待轉到另一條巷子,她便有些撐不住的扶著一處石牆喘息不止,後背被溼冷的雨氣潤溼著,傷口作疼如有蟲子在啃食,她緊咬著下唇緩了許久,才繼續往敏雁姑娘所在的翠風樓去,撐著將禮物予了姑娘的小女婢,方緊趕著往百里茶坊而行。
甫一到茶坊,她瞧著那擱在掌櫃臺上的滴漏,不想自己竟還來早了些,遂要了間包廂,擺了件銅製包子物件兒在掌櫃臺上,留話道誰拿了她的物件兒便領上房來。
在包廂思慮著見到雲臨,定要他彌補自己這段日子受的苦楚,不想半個時辰過去,手持著她包子物件兒進門的卻是另一人,她戒備著開口道:“你是何人?”
來人粗眉星眼,一身土黃,上下透著惡俗的品味卻有著清貴之氣。只見他將她的包子物件兒投擲過去,待她接了個準,才掏出他自個兒的信物,也是一小包子,卻是碧玉製成,“我乃包子樓排位十二的包子長談辭,你最後這一樁水宅的差事今日起就與我來對接。”
雲棠看著那質地天差萬別的包子物件兒,確認非假,疑道:“雲臨呢?”
“他啊,眼下正被關在思過室。”談辭自斟了杯茶道,“他未與樓長商量便讓你卸了水宅的差事,已違包子樓第五條樓規。”
未與樓長商量?雲棠吃驚,慣常落在她身上的差事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何曾驚動過樓長,水宅一事,她原道是哪家傾慕水三少的女子花大價錢要其素腳模子,不想卻是另有蹊蹺麼?
“所以,水宅的差事我還需接著?”
雲臨被關禁閉,她實是不擔心,違反第五條樓規不過關個半年而已,好吃好喝的一應俱全,跟養豬似的。
談辭道:“不但要接著,還得在兩月內完成,我與雲臨交好,知道他手底下有個小堂妹做差事慣是拖泥帶水,然這次的東家要那東西要得急,兩千兩黃金的報酬,我們都怠慢不得。”
“兩千兩?黃金?”雲棠一雙眸子大睜,“那事成之後我不是就有500兩……黃金?”
“不僅如此”,談辭兩手交握,看著她的眼神極具誘惑,“還會予你一處莊子,房契我們都已備好。”
雲棠心下一動,許是太過興奮,傷處帶來的疼痛都被忽略了去,“當真?”
“當真!”談辭道。
“那我接吧。”雲棠道,“但我有一事不明,東家既然如此看重這事,為何不派能幹些的小包子來做,我一無智慧二無功夫,這般大任你們也不怕我虧了去?”
談辭滿臉無奈,長嘆一氣,“在你之前樓主已先後派了五人接近水穎崢,不想其太過謹慎,小包子們均失敗而返,此番只有你不但入了水宅,還進了脂膩色香。”
雲棠哭笑不得,“我這可是拿小命兒換來的,就眼下這身子還帶了傷,你既成了我的包子長,可得好好補償我一番。”
“我道怎的一進來就有這般重的血腥味,你之前中毒一事我知曉,已予了你解藥,但你這傷又是如何弄的?”談辭道。
“不知水三少到底結了多少樑子,一夜之間遭了兩次暗殺,我這條小池魚無辜被殃及了而已。”
說到此處她又覺傷處發疼起來,談辭神色一斂,探手把著她放在桌旁的手上的脈搏,須臾眉間一鬆,“所幸無甚大礙,疼上些日子就好了。”
雲棠雙眼一垂,哭相乍出,屈道:“倒是未傷到包子長你的身上,你說得自然輕鬆。”
談辭搖頭一笑,“果然與雲臨所說無二,他家小堂妹慣是會撒嬌裝可憐討好處的,你且瞧瞧,這般對你可能彌補一二?”他自袖中取出一銀製包子物件兒遞予她,“把你那銅包子給我,今日起你便升了位置,列入二等小包子。”
看著掌心袖珍的小傢伙,雲棠不禁笑裂了嘴,倒不是為著升了職,而是因這銀製的小包子上還嵌了好些個珠子,俱是值錢的傢伙,且能憑這東西隨意翻看二級密檔,遂道:“能能能,這東西我可盼著好久了。”
瞧著她雙眼晶瑩光澤,談辭垂首抿上一口茶,“那便好。我還有旁事就先行一步,你若遇著事儘管傳信,我自會照應於你。”
雲棠起身作禮,也不相送,頗為頑皮的笑道:“還請談包子長替我給雲臨帶句話,就說雲家當年藏酒已香,待他歸來同享。”
談辭點頭勾唇,“好,我定當將話帶到。”言罷緩步出門離去。
慢上一刻鐘,雲棠才出得廂門,到了茶坊門口,卻執傘望著簷下雨簾止了步,繡鞋已溼,衣裙半乾,她甚想速速回了換了去,可有傷在身,實在有些懼怕這樣的天兒,不欲冒雨而行。
無奈間,只得迴轉坊內,待要重新點上一壺新茶,卻聽的有急步聲近,一男子喜道:“雲姑娘!”
但聞見溫潤的聲兒,雲棠驚喜的看向來人,一時眼若流水生出好些柔情,出聲便如軟歌清越,微抬了音兒喚道:
“顧公子,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