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風驟雨疾馳,茶坊見相知(上)(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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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無聲,水宅守著門戶的小廝兒瞅著當兒打著盹兒,未見牆頭閃過一重黑影,也未聽見旁下幾處起落的聲響。
雲棠窩在水穎崢溢著熱氣的懷裡,他袍子被人血汙著,她傷處不時蹭著,陣陣發疼。隨著他一躍入了水宅,跳落間疼上加疼,不禁白了臉色,幾乎暈厥。待進了脂膩色香被安置在榻上,薄紗鸞帳,縷縷情香,思及往日裡這榻上的風流春,潮,秀臉立時皺了一團,掙扎著起身道:
“少爺,奴婢滿身血汙,不敢髒了您的床榻,這就回自個兒的屋去。”
水穎崢取了藥瓶凝膏來,見她足已下地,冷著臉面將她掀身趴著榻上,手下未留情面,直疼她背後發緊,前身發悶,臉色又白透幾分,淚花子滾落下來,又壓不住性子要抗議回去,一鼓作氣,待瞧見他後卻又愣住了。
只見水穎崢已脫去自身外袍,僅著一身瑩白長裳,掩了胸前風光越顯身姿挺撥,瞧著少了灼灼媚氣,添上許多朗朗氣度。他雙眼緊著,肅著臉色,舉手投足間別樣的風姿教人著實移不開眼,半晌身後傳來衣帛撕裂聲她才回了神,後背兀的一涼,她驚慌著扭著身子出了聲道:
“少爺,還是奴婢自己來罷。”
說罷手背過身去,扯了裂掉衣裳往光潔的身上艱難覆去,手肘募的一麻,聽得水穎崢道:
“傷在後揹你如何自己來?要著你的小命兒就乖乖別動,否則本少爺失了耐性,索性添上幾刀,將你剁了豈不省事?”
雲棠嘴角微扯,乾笑兩聲乖乖趴著動也不動,“少爺貴人之軀,奴婢這不是怕累著您麼。”
水穎崢拂了她的衣裳,挑了她玉色的肚兜繩兒不再言話,端看的她這傷口入了肌下兩分,從左側蝴蝶骨橫至右下腰處,他沉了心思,手指修長沾了藥粉子細細塗抹,聞著她的忍痛聲兒,不由的手下就輕了力道,腦中思緒萬千,理不出個由頭來。
前幾日他身受重傷,用了些藥法隱了皮外傷卻失了三分感識,今夜身後那刀,若非她飛身而撲擋了下來,他大概也是躲不過去的,只他不知,何以她會這般做來?
蹙眉難解,他心下思慮,當初若非甄冠林阻攔,她早已成了他手下亡魂,又若非阿勝心儀著她,怕她洩了秘去他也斷不會留其至此。
拿她不能如何,平常便有些氣堵,為消心中的鬱氣,他便尋了些麻煩與她為難,卻不想危急關頭她竟飛身相救,難道,她當真傾慕於他?
這般想著,他抬眼凝著她的髮髻,憶起那日她誤沾了奪香草引他誤會,而他又為著貪,欲的身子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尤記得當時荒唐,她眼中抗拒並不像作假,這……又作何解釋?
然這邊水穎崢自猜度著她的心思,雲棠卻是半分未覺,怕是打死也不料她尋救未果,反遭了一刀竟會勾出水穎崢如此多的思緒來。
她的一副心神俱在傷處,但覺背上藥粉沾了傷口,一陣酥麻一陣火辣,覺著似要燒起來般,刺得額間冷汗岑岑,鼻中哼出“嗯嗯”的忍耐聲。熬過許久,忽然沁涼潤澤,也不知上了何種藥物,好生舒服,不一會兒疲乏上身便沉沉入夢,沒多久竟打起呼來。
萬籟寂靜,呼嚕聲兒在寢屋內分外清晰,水穎崢手下一頓,晦暗不明的眼中生出些笑意,了結了手上之事,為她輕覆薄絹,蓋了衾被,俯身好笑的看著她,見她趴睡著,壓的一邊小臉被擠得嘴角歪斜、臉肉變形,倒是嬌憨得緊。
片刻後他方起身入了裡間,在身子外套了身濃墨色的夜行衣,內扣了門栓,開了窗戶飛身而出,須臾一道黑影沒在水宅牆頭,人去無蹤。
密林墳山,墓碑上百,不時風聲緊密,吹得林梢枝葉拍打,竟相作響。黑色深處,有一人影跳落而至,才立在一墳塋上,周圍湧出數十人,上前恭敬作揖,齊聲道:“殿下!”
墳塋上的人微一抬手,眾人皆起,月輪盈輝,冷光灑落映出那人的臉龐,竟是水穎崢。
水穎崢看著為首一人啟唇道:“東西呢?”
“回太子,寶光匣在此。”為首那人從背上包袱取出一物,卻是之前路上被劫去的朱木匣子,他伏首向前恭敬的呈上,水穎崢拿過在手中掂上一掂,讚賞一笑,“做得好。”
為首那人道:“全憑殿下尋得,屬下不敢居功。隻眼下寶光匣已找到,不知殿下何時行動?”
“不急,”水穎崢道:“那老頭子去後死老婆子看得我甚緊,如今才讓她信了我沒旁的心思,此時動作恐前功盡棄,另我有旁事交代於你們。”
“是。殿下請吩咐。”眾人抱拳道。
水穎崢負手而立,“今日另有黑衣人劫寶光匣,你們去查查是哪處派來的,速來報我知曉。”
“遵命!”
數十人半跪行禮,須臾起身離去。水穎崢見眾人散去,立在原處手握寶光匣,從袖間取出一把匕首,劃破掌心肉皮將血液滴入其上凹槽,聽得一聲響動,匣子開啟,他取出一方正的物什,物什為兩半相合,一側有連線處;又摘下腰間正中一玉石,撥動某一處,便從中彈出上粗下窄的針形物,將其插入方正物什的一側洞口,忽然那物什亮起熒光,他欣然道:
“輾轉多人之手,好在並未折損。”
說罷將其放入匣中,轉身幾個起落隱匿而去。
寅時方見圓月,卯時卻風聲大作,大雨乍然襲來,噼裡啪啦攪人清夢。
雲棠半醒半夢,耳聽得雨打屋簷,卻又在夢裡見著遇襲的場景,睡得實不踏實,只這樣到了巳時,身側響起貓叫聲,外間又響起東子喚她的喊聲,她勉強睜眼,方察覺出自己身在何處,忙翻身欲起,不想激起後背傷口生痛,不得已在床上穩了好些時候。
未久,東子的聲音淡了去,沒了旁的人在外間走動,她才無奈尋了件水穎崢的衣袍穿上,開了門往自個兒房間去。
回了房還有些懵然,拉了被褥剛要躺下忽的又坐起,暗叫一聲糟:今日是和雲臨約定的日子!
水宅有規矩,丫鬟小廝沒得主子同意不得私自外出,她昨日忘了告假,此時不知水穎崢去了何處,她又如何出得去!
正愁著呢,突然東子又尋了來,踢開她的房門道:“這丫頭上哪處去了……咦?你在這兒呢?我可尋你好些時候了,你這臉咋這白呢,病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