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嫋嫋茶香,兩小兒女相對而坐,一人玉顏清姿,雙目泛水,頗有些欣喜之態,一人手託著微紅的臉頰,凝眸痴痴,不時與之應答上幾句,淺笑開來。

舒城這地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偶遇著一人也並非那般容易,佳人在側,顧胥星樂得有些無狀,滿面笑容笑得直像個傻子。

“又有數日不見,雲姑娘安好否?”

他憨笑著,迎著她的痴目胸中激盪,思念如潮如湧,心中便有千萬情話想說給她聽,讓她知曉分明。

“我往江南去了小半旬,無一日不念著你。”

雲南含笑,羞意遮蓋了臉上蒼白,道:“安好的。只你去江南作甚,手上營生出了岔子麼?”

“未是出什麼岔子,過去家中酒釀營生僅在江北來往,眼下家父欲破了江南那處,這才攜我一道去打點。”

說著見雲棠杯中茶水縮減,他棄了探臂斟茶,反提了青花繡瓷壺行至她身側,茶水漸滿,他就著極近的座處坐下,耳根紅透。也不怕她看透自己想親近她的心思,心下一橫,握了她擱在腿上的白皙玉手,眼珠子左右不定,胸腔如有小鹿在衝撞。

雲棠掙了一下未掙得開來,又覺既有了情意,她再這樣動作倒顯得有些矯情,便也隨了他,只一時覺著身子半熱半溫,手心冒出些薄汗,不知如何是好。

要知那日兩人卻是借了夜色親暱,如今青天白日,神色清晰,這般曖昧倒教人十分難為情,遂一向直接的眸子也耐不住躲閃起來,道:“讓旁人看了去如何是好?”

“看去便看去”,顧胥星垂目瞧著兩人相疊的手,得寸進尺般翻過她的手心,與之十指相扣,“好不容易得了你的青眼相看,曉得的人越多我越歡喜。”

雙手交握,雲棠才知他手心亦生了汗液,聽他那般道,指頭不禁一動,

“若是顧嬸知曉了,怕不是又要關了你,她雖是待我不錯,但我也瞧得出她心中媳婦另有人選。”

顧胥星微怔,移轉身子正經的看著她,似落誓一般擲聲道:

“母親自有她的想法,我也有自個兒的主意,隨心而為,鍾情於你就是我此生一大樂事,若得幸娶了你家去,便是我此生一大幸事。你莫懼了我母親,此下你要點了頭,不出五日我便帶了聘書上門求親,你敢也不敢?”

言罷雙目緊鎖了她的身影,帶了三分急切七分期待。

“你別衝動”,雲棠受驚的回看著他,暗歎這異世的男女之情進展未免太快了些,短短時日就輕言許下一生。

他敢,她可不敢。遂糯聲道:“我至今從未想過嫁你為妻……”

顧胥星臉色乍變,手下握緊了她的手,眼中透出受傷的意味來,“你不嫁我?為何?我會待你極好的。”

雲棠手上吃痛,想撥開他手去,卻不如願,倒扯得傷口作疼,只能作罷。無聲腹誹著當日桃花林內,那般易推倒的男子哪兒去了,他怕不是在悄悄練著身子。

一番掙扎沒能掙開,反引得顧胥星大了膽子,另一手也探了過來握住她,她好笑之際啟唇道:

“談情、論嫁,總要有些個章程,你我相識日子尚短,怎可輕易就許了一生?”

顧胥星駁道:“兩情相悅,談何長短!旁的人從未謀面都納娶了去,我們這般已然夠許上幾生幾世。”

“幼稚!”雲棠道:“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你莫不是沒聽過?”

顧胥星心下一沉,手上力度鬆了去,彎唇劃出苦澀一笑,“日久見人心……說到底,你不過是不信我。”

雲棠瞧著他受傷的神色有些心疼,異世盲婚啞嫁的婚姻多了去,她心中自持著步步遞進的感情觀,對著這麼個古人,言語解釋起來自然十分吃力。

而他說的確實也沒錯,年輕兒女談情說愛還可,若論及婚嫁,她確是不信他。

不信他能始終如一,待她好上一生一世;

亦不信嫁予了他,在瞧著就是大門戶的宅子裡,他能護她不受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