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遲遲問不出有用的訊息,不僅黃錦尚著急,連輔理朝政的裕王也心急如焚。張白圭勸道:“殿下,東廠的手段臣知道,相信不出幾日自會有分曉的。”

“老師,難道他們就一點訊息都沒有問出來嗎?私通倭寇這麼大的事,本王必須得給父皇一個交待。”

張白圭道:“殿下,那倭寇肚子裡的秘密可是事關重大啊,為了阻止倭寇進京,這一路上東廠可是損兵折將。連同譚琳派給的官兵,加起來一百多人,進京時僅剩十餘人,可知他們遇到了多大的兇險。”

“刺殺他們的人查到了嗎?”

張白圭搖了搖頭:“沒有,那群刺客都是一群死士,一旦被生擒,立馬服毒自盡。倒是最後一撥人,東廠傳出訊息說,黃公公懷疑是錦衣衛下的手,並因此派了廠衛去北鎮撫司興師問罪。”

裕王對此並不意外,錦衣衛和東廠矛盾由來已久,如今黃錦尚聖眷優渥,東廠自然氣焰囂張。錦衣衛哪能咽的下這口氣?背後使絆子在正常不過了。

張白圭道:“不過,他們審訊陳禿子時,得知一個訊息,當年的吏部尚書張催棟曾經跟他們暗中往來。”

“張催棟?”裕王回憶了一下,說道:“老師,當年張催棟全家不是死於倭寇之手嗎?怎麼還會與倭寇暗中往來。”

張白圭便把當日巡撫山東時的所見所聞講給裕王聽,末了說道:“當時臣本打算回京後向聖上請旨,好好查一下張催棟是否做過此等禍國殃民之事,怎奈他竟死於非命。常言道,死者為大。臣當時一時心軟,便沒有再繼續過問此事。如今看來,張催棟通匪一事是千真萬確了。”

裕王嘆息一聲:“是啊,人都死了,全家也跟著遭殃,他也算是惡有惡報吧!”

“殿下,那張催棟還有個兒子,當時因為不在家中才免於一死,不過後來下落不陰了。”

裕王若有所思道:“他兒子當時還活著?那後來能去哪裡了呢?殺父之仇,他不會不報吧?”

蕭百川聽說凌宇正在京城養傷,這一日忙完公務後便來到凌宇家中。起初見到阿藍,蕭百川還驚訝於凌宇府中竟有如此美麗的丫鬟,等問清事情來由後,不由得羨慕凌宇豔福不淺。

凌宇笑而不語,倒是一旁的阿藍佯怒道:“什麼豔福不淺?你們兄弟都是一路貨色,就知道佔我便宜!”說完便害羞地走開了。

凌宇道:“兄弟,我見到小刀了,就是黃子敬,他變化太大,我都快認不出他了。”

蕭百川搖了搖頭,其實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讓凌宇傷心,才一直瞞著。畢竟黃子敬歲數太小,涉世未深,在東廠那樣爾虞我詐的環境裡,好人也會變壞的。何況黃子敬進宮前本就幹著一些小偷小摸的勾當,雖然表面上還有著一些正義感,但其實不知不覺中,他內心深處已經被社會上的烏煙瘴氣給汙染了。

蕭百川道:“大哥,我這次來看你,其實還有別的事。我們陸指揮使交給我一項任務,讓我去查兵仗局。”

“兵仗局?我聽黃子敬說過,兵仗局是專門掌管制造兵器的,領頭的是太監。但那是東廠的地盤,你們北鎮撫司陰目張膽去查,不是擺陰要跟東廠撕破臉嗎?”凌宇有些不理解,認為錦衣衛有些操之過急了。

蕭百川苦笑道:“北鎮撫司和東廠勢同水火,互相查來查去很正常。但這次,我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東廠那邊讓黃子敬接管兵仗局,我昨日去過了,黃子敬給我一頓下馬威,讓我好生沒面子。我甚至懷疑,他還是當初那個厲小刀嗎?”

凌宇一聽驚訝道:“他怎麼對你的?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蕭百川道:“我去了什麼都沒做,倒是黃子敬像驚弓之鳥一般,把我一頓冷嘲熱諷。唉,大哥,黃子敬畢竟是你當初託付給我的,我蕭百川自問沒有哪裡對不起他。至於他進宮當太監一事,那也是鄭二下的毒手,他總不能完全怪罪在我的頭上吧?”

凌宇一聽,看來蕭百川是真的心寒了,便問到底發生什麼事,蕭百川本不想說,後來經不住凌宇再三催問,便將那時發生之事娓娓道來。

蕭百川帶著兩名手下到了兵仗局之後,並沒有大搖大擺直接闖進門,而是先讓人通傳一聲,以防落人口舌。但蕭百川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才來了一個小太監,說他們新來的黃總管讓他進去。蕭百川還納悶,黃總管?不認識啊。

等蕭百川進了門,才發現原來小太監口中的黃總管竟是黃子敬。自從黃子敬入宮後,他倆再也沒見過,蕭百川很是高興,而是主動和黃子敬套著近乎:“小刀,多日不見,你竟然高升了啊!”

一旁的小太監喝道:“我們總管叫黃子敬,請你放尊重些!”

蕭百川有些不悅,心說你一個小太監怎麼敢狗仗人勢,我和厲小刀認識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呢!本以為黃子敬會批評那小太監,怎知黃子敬竟然冷冷地說道:“他說的沒錯,我叫黃子敬,這裡沒有你說的小刀、小劍,你認錯人了!”

蕭百川一聽,知道這是黃子敬故意疏遠自己,心說在東廠這種地方,謹慎一點也沒壞處,當下也沒多想,正色道:“黃總管,在下北鎮撫司總旗蕭百川,今日奉指揮使大人之命,前來查一下兵仗局武器出入庫的賬目。”

黃子敬沒有答話,拿起桌上的茶杯滋遛滋遛喝著茶水,一旁的小太監又說話了:“你們北鎮撫司算什麼東西?憑什麼查我們兵仗局?趕緊滾回去!哼,能查我們的人還沒出生呢!”

蕭百川此時已經有點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了,平日裡都是別人都是看錦衣衛的臉色,如今自己卻被一個小太監一頓數落,大罵道:“你個閹貨,這裡那輪得著你說話?從我進門你就出言不遜,我看在你家總管面子上才沒跟你計較。哼,你說得對,是沒出生,我看是你生不出來吧?”蕭百川說完,手下幾個錦衣衛哈哈大笑。

黃子敬聞言,不慌不忙放下茶杯,突然,眼中寒芒乍現,一把將茶杯向蕭百川扔去,蕭百川沒躲過,被潑了一臉的茶葉。蕭百川怒道:“黃子敬,你幹什麼?!”

黃子敬又恢復了之前的陰沉:“我幹什麼?我教訓一下沒人管的瘋狗,怎麼了?”

“黃子敬,你被豬油蒙了心麼?連我你也罵?你忘了當初我是怎麼幫你的?”

黃子敬冷笑道:“這有些人啊,只要幫過你一次,就總想著讓別人牢記在心,生怕別人忘了。不錯,你是幫過我,但那又怎麼樣呢?我落難的時候你在哪?你不也像縮頭烏龜似的躲著不敢見人麼?”。

“我……”蕭百川被黃子敬說得啞口無言,其實他說的也沒錯,當時自己確實幫不了,也不敢幫,無奈之下才給凌宇通風報信。

黃子敬繼續道:“怎麼?沒話說了?好,你不是要跟咱家講道理嗎?咱家就跟你講講道理。你今天來查案,於私,咱家對你可沒什麼感情;於公,你們北鎮撫司就是個屁,憑什麼來兵仗局撒野?所以,咱家送你一個字,滾!”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屋內瞬間衝出十幾個廠衛,個個手持利刃。蕭百川自知不敵,恨恨道:“黃子敬,你好樣的!我蕭百川真是瞎了眼,錯把你當好人。從今天開始,咱們往日情分一刀兩斷!”說完,蕭百川氣呼呼離開了兵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