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化城內,倭寇們因為打敗了曹攀,高興之餘又是一頓痛飲。

酒至半酣,大家都有幾分醉意,陳禿子打著飽嗝上前諂媚道:“大哥,這兩天兄弟們又去周邊幾個府縣逛了一圈,抓了幾個姑娘,要不今晚送給大哥?”

“老二,你喝多了吧?”汪曲不安地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趙隱娘,怒道:“你知道我早就答應隱娘,不再禍害百姓,咱們只殺官軍,你怎麼敢違抗我的軍令?”

“哈哈,老大,別裝了,我還不知道你?你呀,就是越得不到的就越想要。她趙隱娘有什麼好?兄弟回頭給你找幾個比她漂亮一千倍、一萬倍的姑娘……”話音未落,汪曲將碗中的酒盡數潑在陳禿子臉上,罵道:“陳禿子,你一而再再而三挑釁我,是想反了麼?”

陳禿子不慌不忙地抹掉臉上的酒,退回到柴門三不郎身邊,笑道:“大哥,我現在還能叫你一聲大哥,是顧忌著當年一起打天下的情義,你要是再對我無理,別怪兄弟翻臉不認人!”

“哦?”汪曲緩緩坐回位子,將手摁在腰刀上,兩眼一眯,不屑地看著陳禿子,“看來你對我怨言頗多啊!莫不如今日就把話挑明瞭吧!”

“好!”陳禿子將酒碗重重一摔,頓時四面八方跑出許多倭寇站在他和柴門三不郎背後,“汪曲,今日你若答應我把趙隱娘殺了,或者給兄弟們玩玩,我陳禿子保證還尊你一聲大哥,這狼牙島第一把交椅還是你的,怎麼樣?”

聽了陳禿子的話,趙隱娘拔出腰間的軟劍就欲上前拼命,汪曲急忙拉住了她,笑道:“哈哈,陳禿子,我把隱娘給了你,那我以後還怎麼當這個大王啊?柴門君,難道你也支援陳禿子?”

柴門三不郎笑而不語,只是袖手旁觀。

“哼,我和柴門君是好朋友,只有我才能給柴門君更大的財富,汪曲,你已經老了,該退位了吧?”說完,陳禿子就要動手。

“且慢!”汪曲喝止住了陳禿子,“陳禿子,你那把鬼頭刀當年還是我送你的吧?念在多年的兄弟情分,我最後奉勸你一句,浪子回頭金不換!你現在認錯,我們可以既往不咎!”

“你痴心妄想!汪曲,當年你為了當老大,在張催棟家裡殺井上明信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日後你的手下也會反你!拔刀吧!你不是說這把刀是你送我的嗎?好,今日我就用它砍了你!也算了了咱們的兄弟情!”

話音未落,陳禿子揮刀向汪曲砍去。汪曲不慌不忙地將壇中的酒一飲而盡,見陳禿子來至近前,順手就將酒罈子甩了過去!陳禿子一刀劈碎酒罈,卻見汪曲的長刀已經奔自己面門砍來。陳禿子刀重力狠,汪曲刀快敏捷,兩人兵器不同,修習的更是完全不同的路數。只見陳禿子雙手持刀,每一刀都是用盡全力向汪曲頭上、腰上等要害部位砍去,反觀汪曲,倒顯得不慌不忙,單手持刀,臉上表情似含笑意,手上不見得有多花哨的動作,卻能輕易將陳禿子的攻勢化於無形。陳禿子暗道不妙,這汪曲的刀法何時竟精進如斯?我已使出全力,他竟顯得那樣風輕雲淡。

陳禿子虛晃一刀跳出戰陣,向柴門三不郎大喊道:“柴門君,你我一同上前,砍了汪曲!”

聽到陳禿子喊自己,柴門三不郎微微搖了搖頭:“陳桑,你可以的,以多欺少,這有損武士尊嚴!”

陳禿子暗罵一聲,心道:“等我宰了汪曲,下一個就是你!”一個箭步奔至汪曲近前,雙腳併攏,腰部發力,將幾十斤的鬼頭大刀原地掄作一個光亮的圓盤,但見那圓盤嗚嗚旋轉,似有破空之聲,汪曲點了點頭,看來這陳禿子已是黔驢技窮,連這最後一招都使出來了,再玩下去就沒必要了。汪曲瞅準機會,原地一個空翻,竟生生躍至陳禿子頭頂,順手用刀背在其光頭上用力一拍,陳禿子當時就感覺似有重物在自己腦子上用力撞了一下,天旋地轉,兩耳轟鳴,然後眼前一黑,身體支撐不住,被鬼頭大刀的餘勢帶動著就飛了出去。

等陳禿子再醒來時,身體已被五花大綁,兩把明晃晃的鋼刀就架在自己脖子上,之前跟自己反汪曲的手下們此刻也盡皆被擒,汪曲、趙隱娘。柴門三不郎三人正坐在一起喝著酒。見到陳禿子甦醒,柴門三不郎說道:“陳桑,實在對不住,我和汪桑才是好朋友,我實在不能背叛他。”

陳禿子這下算是明白怎麼回事了,原來自己一直都被柴門三不郎矇在鼓裡,怪不得眼見自己要反,汪曲竟穩坐釣魚舟,原來是早就知道我今晚要殺他!可憐我這多年的精心部署,沒想到今朝毀於一旦。陳禿子忍不住破口大罵:“柴門三不郎,你個卑鄙小人!你忘了我平時是怎麼待你的!你真是忘恩負義!我呸!汪曲,你殺了我吧!”

汪曲慢慢放下酒碗,抄起一把尖刀來到陳禿子近前,陳禿子以為汪曲要殺自己,將眼一閉,說道:“動手吧!”

但令他意外的是,汪曲並沒有殺他,而是用刀斬斷了綁他的繩子,淡淡道:“別鬧了,去,給隱娘道個歉。”汪曲說這話的時候,就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

“大……大哥,你,你不殺我?”陳禿子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汪曲回過頭,眼神還是那樣平淡:“誰說要殺你了?趕緊道歉!”

陳禿子撲通一下跪在趙隱娘跟前:“姑奶奶,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剛才是我被酒昏了頭,被豬油蒙了心,我錯了,我錯了!”

趙隱娘點點頭,說道:“二當家的,你起來吧,過去的就過去了!”

汪曲見趙隱娘點了頭,遞給陳禿子一碗酒,示意讓他坐下。陳禿子乖乖用半個屁股坐在凳子上,雙手捧碗,一邊小口小口喝著酒,一邊用眼神的餘光打量面前的三人。見他們還是那麼風輕雲淡,陳禿子懸著的心始終放不下來。

大廳內出奇地安靜,陳禿子慢慢喝完碗裡的酒,終於忍不住道:“大哥,兄弟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要不你還是罰我吧,您這樣我反而更害怕。”

見陳禿子徹底服軟了,汪曲道:“再不反了?”

“不反了,真不反了!我服,我陳禿子一千一萬個服!”

“好,咱們是兄弟,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放心吧!”汪曲說完,轉頭望向陳禿子那些被綁著的手下,臉色立馬變得陰狠無比,“我和二當家是兄弟,但跟你們可不是,你們既然反我,就別怪我冷血無情!”

那群嘍囉可沒有陳禿子的骨氣,頓時哭聲一片,紛紛向汪曲求饒。陳禿子想替他們求情,但見到汪曲那陰狠的目光,話到嘴邊生生嚥了回去。

汪曲沒有再看陳禿子一眼,大手一揮,周圍上來一群倭寇將那夥造反的嘍囉押了出去,不一會兒,就聽外面慘叫連連。

一百多人,全被砍了頭。陳禿子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造反時的強硬此刻蕩然無存。

汪曲命令手下將陳禿子扶回去休息,轉身回來與趙隱娘、柴門三不郎繼續喝酒。

趙隱娘有些不解:“汪哥,你幹嘛不把陳禿子殺了?留著他,你就不怕他日後再反你?”

柴門三不郎則對汪曲連豎大拇指:“殺人誅心,汪桑這一手段當真是把二當家收拾得服服帖帖,恐怕他日後不會再反了,哈哈!”

汪曲微微一笑:“柴門君,你過獎啦!什麼殺人誅心,我也是念及多年的情義,他不仁,我不能不義啊!”。

酒終人散,待柴門三不郎走後,趙隱娘不安地問汪曲:“汪哥,我還是覺得,你就這麼把陳禿子放了,有些不妥啊!此人心狠手辣,鼠肚雞腸,你這次又把他大半的羽翼都給剪了,我想他還會尋機報復的!”

“妹子,你當真以為我能放過他?咱們狼牙島什麼時候留過叛徒?放心吧,這人我留著還有用。哼哼……”此刻汪曲的眼中盡是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