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老菜新做，腹內乾坤（1）

聽林佳茵說後面還有考驗，阿倫忍不住犯了嘀咕：“這麼複雜的啊，這是考高考嘛……”

程子華看了他一眼，說：“那不是很刺激嗎？你自詡是一流老饕，二流歌手，三流程式設計師……一流老饕，不至於還怕這個吧？”

阿倫挺起了胸膛,很是驕矜地說：“那必須不怕啊，我就是嫌麻煩而已。真要論怕，那不是笑話？！”

這時，又有服務員來上菜了，看了一眼那道菜，林佳茵又瞄了一眼程子華，笑眯眯地說：“無雞不成席,我還納悶，老闆為什麼不點個雞呢……這想著曹操，曹操就來了。”

程子華說：“現在又不是吃席，你這麼執著，像話麼？”

撅起了小嘴，林佳茵嘟噥著：“不是吃席，也是我第一次和Aaron小哥哥見面嘛。正式一點兒好，以表重視。”

程子華越發不客氣了，似笑非笑的，輕聲細語的說：“正式一點兒……倒是把小裙子傳起來哈？”

被倆人鬥嘴撇到一邊的阿倫，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忽然齜牙咧嘴地摸了摸自個兒膝蓋，自言自語：“哎呀，我的菠蘿蓋好痛……”

就連服務員，圓潤娟秀的臉蛋上，也肉眼可見地肌肉抽搐嘴角緊抿，顯然在忍笑。把雞餚放在桌子上，雞頭對準程子華,小服務員報菜名：“波旁金雞。”

一隻整雞，不太大，頭爪俱全，昂首向人，很是精神抖擻的模樣。通體茶色，泛著油光，臥在一叢金絲簇擁的窩上，雞腹下孵著的，是金色的蛋。

隨手一抹，把並排放著的刀叉拿在手中，服務員問：“請問需要我把雞切開麼？”

程子華說：“行。不過要直接在桌子上切？”

服務員依言照辦，一刀下去，熱氣蒸騰而出，雞腹內“譁”的熱湯如漿，奔騰傾瀉滿盤。那些金蛋漸漸融化，露出裡面毛茸茸的小雞來！

阿倫張大了嘴巴，只剩下拍手高喊666的份兒。就連程子華，也眼神中閃過一絲懊惱：“哎呀，沒有抓拍到！”

旁邊傳來林佳茵笑聲,很是魔性那種，只見她支著倆小胳膊,穩穩當當地舉著自己的手機，把剛才的畫面一攝而盡。程子華面露喜色，誇了一句：“不錯，腦子還夠用。”

林佳茵給了他一個嘚瑟的眼神，仰臉問服務員道：“靚女，請問這波旁金雞，是什麼來歷？”

服務員眼底閃過一絲困惑，眼珠子晃了晃，說：“這個菜是我們大廚新開發出來的，雞肯定是靚雞且不必說，準備功夫特別多。最近賣得很好，很多客人都說好吃呢。”

聽著服務員的話，程子華忍不住微笑起來，輕聲說：“時至今日，準備功夫多，不嫌絮煩，也成了飯店賣點了……嗯，謝謝你，那我們自己來就好了。”

服務員臉上帶著尬笑，退了出去。林佳茵用公勺輕輕攪了攪那已然降了溫度的湯汁，笑著說：“原來這是小毛團，不知道用什麼法子做出來的……乍一看，就像小雞。金蛋是用可食用的硬皮凍做成，遇熱即融。一般的波旁雞，也講究這麼一家人齊齊整整，但能夠做到脫殼而出，就是傳統的基礎上做出來的創新了。劉叔叔功成名就，年紀輕輕就拿了好幾個金牌榮譽，獲獎獲到手軟，現在還琢磨著創新……這股子精氣神，真了不起。”

這會兒阿倫也回過神來了，拿起手機對著波旁金雞拍了好些照片。程子華卻一直垂眸盯著手機，阿倫問他道：“David，你在看啥呢？如果是工作的話，就先放一邊去啊……不要影響食慾！”

程子華說：“我在查資料呢。波旁……原來是個地方哈？”

阿倫說：“你不說的話，我以為是王朝咧。”

翻了個白眼，林佳茵不以為然道：“就許老外高大上，不許國人洋氣啦？波旁是條水上街，拜龍母的。不光有龍舟，還有鳳舟。鳳舟是女子專用，男丁不得上船。除了龍船飯，還吃鳳飛宴。龍船宴上必須有蒸豬，蒸大豬。鳳飛宴必不可少的，就是一隻金雞。”

看著席間那被大卸八塊的金雞，程子華道：“就是它了？”

“對呀！”林佳茵左右開弓，抄起勺子筷子，說，“來，先趁熱吃，邊吃邊聊。呵呵，劉叔叔真的是藏了不少好東西啊……”

站起身來，布好了菜。按規矩，先把雞翅分給阿倫，林佳茵道：“初次見面，祝你工作順利，振翅高飛。”

雙手捧碗接過了雞翅， 阿倫滿臉不習慣：“這麼正式的麼？”

林佳茵笑道：“好歹第一次見面嘛，應該講禮貌的。來嘛，試試味道？波旁金雞，傳統上是半風半燻的做法，提前一晚上，用桂皮、大料、花椒、川弓白芷等等三十多種香料醃製至凌晨，再撈起來在溫暖半溼的晨風中吹乾三四個小時，叫做吹‘辰時風’。最後再放入高湯煨熟，才有這樣醬黃緊緻的皮肉。”

用筷子輕輕一夾，雞肉肉質細韌如絲。皮極薄，皮下脂肪已經被吸收殆盡，看起來如紙般薄，入口越嚼越香。那從雞腹中流淌出來的高湯，過了這些時候了，入口還燙嘴。以肉沾汁來吃，又是另有一番滋味。

原本雞胸肉是挺容易乾柴的地方，如今是連雞胸都入了鹹香藥味，撕扯著鬧著玩兒般當零嘴兒吃著，十分鐘不到，一隻不大的波旁金雞，就剩下了雞架子。

程子華和阿倫兩個番書仔性格，不擅用筷子夾著骨頭啃，最後雙雙上手。程子華還講究點兒儀態，阿倫是從食指到無名指，一個一個地放入口中吮了遍！林佳茵駭然看著，不禁微笑起來，重新取了兩張乾淨餐巾紙，抖開疊在一起，遞給阿倫：“來來，擦擦手和嘴巴。”

腮幫子兀自小倉鼠般高高鼓起，阿倫含含糊糊地道謝，接過了紙巾。在嘴巴上一抹的功夫，腮幫子不鼓了，嚥下了口中食物，阿倫說：“好好吃。我覺得我之前來了個假的楊記……今晚吃的每一道菜，我之前都沒有吃過！嚶嚶哭，小姐姐以後要多帶我來吃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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