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銓坤一拍大腿,指著林小麥,大聲說:「吶,你就識貨啦!紅腐乳下酒,越喝越上頭!過去有那麼個說法,老酒容易得,下酒菜難求。能有一塊紅腐乳,夠一桌子十個人喝一頓!怎麼喝呢?每個人拿筷子,往腐乳裡一戳,沾著了筷子尖上面的那些兒,就是各自的下酒菜了。舔一舔筷子尖,喝一口……就這麼著,能一輪一輪地喝下去,喝上小兩個時辰!」

粉是一夾就斷的純糧食粉,軟滑順溜;

碼是真材實料的現炒碼子,鍋氣噴香。

畫龍點睛的是那嬰兒手臂粗的筒骨,上面足足附了二兩肉,就連骨頭都有味。林小麥啃光了外面的肉,用筷子一頭扎進筒骨裡,把裡面汁水香濃的骨髓挖出來吃,吃得津津有味的。

麥希明低聲嘀咕道:「小麥,連骨髓也吃麼?」

旁邊的韋銓坤卻發出聲聲「啜」「啜」,聲響巨大,很是毫不忌諱的。林小麥伸出紅紅的小舌頭,舔了一圈嘴唇,笑嘻嘻地說:「老闆,骨髓才是精華啊。而且一定要發出大聲音,那才叫香上加香。你會吃不?要我教你麼?」

果然很是有些為難地垂眸看了看手中完好的骨頭,麥希明:「……」

林小麥聞絃歌而知雅意,狡黠地眨眨眼睛,說:「很簡單的,拿筷子尖的一頭戳進去,攪和一下。然後用嘴巴用力吮吸——就跟吃田螺一樣啊!」

她以為自己說得算是深入淺出了,沒想到麥希明越發為難了,說:「我也不會吃田螺。一般都是用竹籤子挑出肉來吃的。」

韋銓坤「哈」的笑出聲來,說:「不是吧?田螺用竹籤子來吃,那還有什麼意思?我教你們一個好法子……一會兒去市場,運氣好的話,可以找到很多賣山坑螺的。那些可都是在附近山溪裡野生土長的螺,純天然無汙染,而且沒有泥渣。帶回山莊裡去,讓大廚給你們弄弄,包你吃過返尋味。」

麥希明臉上閃過一絲慍色,低聲嘀咕道:「老外的食譜裡,很少吃螺的……就算吃,也是把肉挖出來,要麼光吃螺肉,要麼光采用螺殼,做一些造型。有個甜點師,還用螺殼做模具,糖做材料,做出幾可亂真的甜味螺殼來,再以軟巧克力做芯子。這道甜品很受客人歡迎,銷路極佳……儘管如此,也曾經發生過客人受到了驚嚇,最終引致危機公關的意外。」

林小麥好奇地問:「所以你不會吃螺,是因為國外沒法接觸得到的原因?」

搖了搖頭,麥希明說:「也不是,有心總能找得到食材,主要是我一開始沒什麼興趣。」

韋銓坤說:「既然是開始沒興趣,那麼為什麼不趁這個機會來接觸一下,說不定你會愛上這種可愛無害的小東西呢……」

麥希明說:「對,我也正有此意……」

低頭拿起那段骨頭,他的嘴角邊泛起意思笑意:「不過,我現在應該先對付這塊頑固的玩意兒。是用筷子戳嘛……」

看著麥希明拿起一根筷子,像模像樣地戳起了骨髓,林小麥小聲教了兩句,也不是什麼難事,他很快就吃上了骨髓。

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酒香,韋銓坤咧開大嘴一笑,伸長脖子來了勁兒,「哇,好酒!」

原來對面的桌子上,筒骨橫陳,大碗狼藉,四個大漢一人一瓶老燒酒,每個人面前一個一次性紙杯權當酒杯,自己給自己倒,也不勸酒也不打圈,只管舉起杯子來碰在一起,「飲——勝!」

他們的「飲」字拖得很長很長,還帶著九曲十八彎的調調,最後一個勝字短促有力的收了尾,話音一落,揚脖豪飲。杯子朝下示意杯中酒已乾之後,那些大漢坐下來抓起骨頭就猛啃,吃得那叫一個又猛又香。

酒酣耳熱,不知是哪個大漢,亮開嗓子唱了起來。歌聲中氣十足,嘹亮無比,讓正

在側目注視的麥希明等人情不自禁捂住了雙耳。林小麥不禁低聲叫道:「好傢伙!」

韋銓坤搖晃著肩膀,跟著這些人打拍子,滿臉笑容,高聲說:「好啊!唱得好!這是情之所至,歌之舞之啊!」

麥希明是徹底被嚇住了,到底是高材生,也就是不過轉了兩輪眼珠子的功夫,他已迅速調整好狀態。笑道:「有意思哦,早餐喝酒吃大肉唱歌跳舞的,簡直就是……混搭嘛!」

韋銓坤說:「誰說早餐不能喝酒吃大肉啦?」

麥希明聳肩道:「那倒是,誰說早餐不能喝酒吃大肉。」

這邊廂同伴在高聲唱歌,那邊廂那桌人中一名喝酒上臉男扭臉對出品窗粗聲道:「老闆,我的老炸蛋呢!快上來!」

麥希明納悶一嘀咕:「老炸蛋?」

「來了!」出品窗後面,炒碼師傅粗聲粗氣一聲吼,夾雜著什麼東西落到油鍋裡的噼裡啪啦聲,大量油煙從廚房裡洶湧而出,被晨風一吹,又消散無蹤。炸物動靜巨大而轉瞬即逝,片刻間偃旗息鼓,彷彿那些炸彈般的動靜是幻覺一般。

炒碼師傅的身影在廚房門口出現了,雙手捧著一個竹蘿,那竹籮中墊了一大張廚房紙,上面鋪著直徑逾尺的一疊子「大餅」。麥希明驚訝地揣測著道:「剛才炸的是這個玩意兒麼?那是……大餅?」

林小麥糾正道:「不不不,不是大餅,是蛋餅!哇靠,好厲害啊,把一個雞蛋煎成比臉還大的餅,旁邊還滋滋冒油的,這種蛋餅吃起來一定很香!我賭一根黃瓜,這玩意兒絕對是隱藏菜譜,不是熟客點不出來!」

「隱藏菜譜」四個字傳入耳中,麥希明眼睛頓時就亮了。瞅準了那炒碼師傅端菜上桌,胳膊一伸,攔住了那炒碼師傅,仰臉盯著人家眼睛,直截了當地說:「師傅,我們也要三張老炸蛋,要和他們一樣的!」

炒碼師傅一愣,應聲道:「行!」

「師傅,怎麼收費啊?」林小麥緊跟麥希明後面問,絲毫不顧麥希明奇奇怪怪的斜眼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