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淡黃的茶呷入口中,林佳茵纖細的眉毛就不禁蹙在一起,說:“茶水淺淡無味,明顯是茶葉市場裡批發回來的低劣貨色。畢竟做大排檔起家,這些細節方面就忽略了。你信不信,如果捨得買點兒好茶,再把飯前冷盤飯後水果給跟上,立刻感覺就不同了。”

肥仔健說:“靚女啊,誰不知道阿媽是女人……要成本的啊。這個毛紡鴨新店也才做了幾年,你看看這上上下下的裝修,花了很多錢的……再說了,來這兒的人,都是衝著鴨子來的啦。這叫抓大放小,初中政治課學的啦。”

林佳茵說:“是是是……”

濃厚的香味飄出,鍋底隱約噼噼啪啪的,不斷有蝦眼泡泡爆起。程子華說:“你們先別說了——是不是可以吃了?”

肥仔健看了一眼那已收幹了汁水,越發濃油赤醬的狗仔鴨,先用公用勺子舀了一點汁水到自己碗裡,筷子頭點了那麼一點點兒的,嚐了嚐味,點頭道:“唔唔,可以了。來,程總監你先來——”

他舀了一大勺胸肉到程子華碗裡,說:“狗仔鴨名字草根,味道一***華就在胸背處。鴨胸肉肥嫩適口,老少咸宜,這不必說了。鴨背上只有皮和骨,卻是吸收了湯汁肥而不膩,連骨頭都入了味,超級下飯……”

林佳茵補了一句:“就是吃起來得用力吸,有點兒不雅。”

她的說話聲音才落,鄰桌那倆已經在吃主食的妹子,頓時又看過來了。那花裙妹子看了一眼程子華的臉,笑嘻嘻地扭頭對自己同伴嘀咕:“明明長得那麼好看,卻喜歡啃骨頭……真是可惜了。”

忍不住朝著那邊飛了個眼神過去,林佳茵也是低聲咕噥:“當著人面說人,還有沒有禮貌了!”

程子華卻跟沒聽到似的,也許他是真的沒聽到,因為他已經取了刀叉在手,橫刀一抹,貼著鴨背骨就完完整整的切下了一塊鴨皮。

鄰桌倆妹子都傻眼了,眼睛滴溜溜地轉。

小蠻腰妹子輕輕鼓掌:“好刀工,這位是練過的吧?你記得不,我前男友也會,他能夠用刀叉卸小龍蝦的肉,還能拆雞中翅……手不沾油,可厲害了。”

花裙妹子白了她一眼,冷哼道:“可惜他現在給別人拆小龍蝦和雞中翅了呢……”

小蠻腰妹子頓時就變得霜打茄子似的,林佳茵伸手到鬢邊,撫平了不自禁伸長的耳朵,跟程子華說:“老闆你這套刀工可以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人這麼吃鴨子的。你牛逼了。”

夾起自己切下來的鴨子皮,捲了送入口中,程子華搖了搖頭說:“這麼幹太傻了,還是直接啃比較爽快。中餐的樂趣不就是吮吸各種骨頭嘛……”

一邊說一邊隨手把那套刀叉放得遠遠地。

狗仔鴨多汁香濃,翻了翻鍋裡,發現肉其實不多,程子華倒是發現有不少香料,就問肥仔健道:“阿健,狗仔鴨的名字是怎麼來的?”

肥仔健搖頭,說:“自古以來人們就這麼叫的,我也不知道什麼來頭,反正這種做法就叫狗仔鴨,但是沒有狗的……哈哈哈哈!”

林佳茵卻舉起手來:“這題我會!”

程子華斜著眼睛看她:“你不要跟我說出那個重慶雞公煲的典故來啊?”

肥仔健哈哈大笑:“對對,不過我們這兒似乎沒有名人叫狗仔,倒是有個非著名海盜張保仔?”

“啪”的一下,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林佳茵打斷倆男士滿嘴跑火車的,說:“你們有完沒完啊,輪到我說啦……其實這種做法,是從燜狗裡移過來的。禾稈燎毛草果燜,一杯烈酒滾三滾……就是這種‘狗仔燜’手段的精髓了。”

“我們家現在就種了草果,從前父親帶著我們去聚餐,慣例就是帶新鮮草果去。還被人取笑過,阿茂來吃飯,帶棵草,帶兩條女,穩賺不賠……狗仔燜,據說是從粵西流傳過來的……那邊從古到今吃狗,但狗為大葷,不是時常有。解放之前到那山裡去,捕捉山鼠野味,也都是用這法子。”

程子華聽到這兒,就有問題了:“山鼠野味也好,狗……也好,面板厚,皮下油脂豐富,才禁得住禾稈明火燒。這鴨子才多大一隻,我查過資料,鴨毛還是能另外賣錢的物資……鴨子皮薄,怎麼燒?”

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問,林佳茵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說:“關鍵是燎,而不是禾稈啊……那麼就不用禾稈唄。幹松毛,幹蕨草……都是既容易點著火,又是一把火燃盡的好材料。用來燒體型大的動物不行,用來燎鴨子,倒是剛剛好。哦——對了——”

她拖長聲音,眼睛滴溜溜地在程子華身上轉了一圈,狡黠一笑:“老闆你是有錢的國外城裡人,沒有見過農村裡的七星灶,也沒有用過柴火松毛來點火。不知道,也不奇怪。”

程子華倒是很老實地一口承認:“對。 我還真沒見過。不過你說得是有道理。”

林佳茵還以為他會搶白自己,聽見他這麼說,頓時感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無趣,也有些扭捏,不覺撓撓鼻翼,說:“不過我都是聽回來的。在西江流域的燜鍋系列,確實各有各惹味。縱然如今時

^0^代改變,很多東西保護起來不讓吃了,改頭換面之後,做法還是保留下來,然後用在別的食材上。我讀書的時候也留心過資料,其實這種傳統,古已有之……都不知道千百年了……”

肥仔健一拍手道:“我大雞腿省就不簡單!”

很好奇地從鍋裡夾起一塊草果,嗅了嗅味道,程子華說:“這種香氣很複雜,說是臭又斷然不是,說是香……反正我不覺得它香。我想起來了,我見過它,在那些東南亞餐廳裡……”

林佳茵笑了笑,說:“不奇怪啊。它本來就和豆蔻是近親。只不過這家放了草果籽,藥性就重了些。在北艮村一帶,講究用的是草果的老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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