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支隊。

看著出爐的鑑定報告,齊翌嘆息著說聲果然,給報案人打電話:「王慶林先生嗎?」

「是我,你是?」

「刑偵支隊法法醫,齊翌。你的孩子找到了。」

「在哪?」電話裡的聲音陡然激動起來,接著又聽他壓低聲音,應該是跟旁邊的人說了聲「老婆警察」,然後開了擴音。

齊翌側目看向解剖臺,斟酌著語言:「今早我們在護理中心空調裡發現一個……嗯,發現一個人形銅塑,你知道吧?」

那頭沉默了許久,好像意料到了什麼,卻不願意接受,半天后才悶悶地答:「知道。」

「那就是你的兒子。」

剛說完,對面傳來了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她接受不了這個結果,幾乎下意識的哭起來,男人好像也在哽咽。

等那邊應激反應過去,齊翌才繼續說道:「方便過來一下嗎?我們要對你兒子的屍體進行解剖,以便明確死因和死亡時間。」

「解剖……」那頭聲音沙啞了很多:「你剖吧,我們就……不過去了。」

「好。」

結束通話電話,齊翌心情很沉重,他打了一份告知書,在末尾寫上家屬因情緒不能接受,拒絕到場,又給值班助理電話,讓他過來幹活。

齊翌小心翼翼地切割、剝離屍體表面銅殼,但失敗了,屍體面板與銅殼粘連在一起,剛動手就把面板撕裂,撕了一小塊下來。

沒辦法,齊翌只好先將銅殼表面切割成細密的小塊,然後再用鑷子和解剖刀,一寸一寸地將銅殼分割開,這步極其耗費時間,等他將銅殼剝離完,天都已經黑了。

齊翌感覺到眼前陣陣發黑,肚子也餓得不行,忙說:「幫我拿兩袋葡萄糖注射液,剪開個口子。」

「好。」助理把注射液拿來,剪開一角,幫他抓著喂他喝完。

補充了糖分,齊翌感覺稍稍好點:「你先去吃飯吧,快去快回,這裡離不了太久。」

「嗯。」

齊翌開始做屍表檢查,他發現嬰孩面板雖被嚴重燙傷,但並沒有生活反應,明顯是在死後才被浸泡進銅汁裡裹的銅殼。

屍體背部、腿部依稀可分辨出些許屍斑,已經開始融合成片,指壓輕微褪色,屍僵已完全形成,全身大小關節僵硬不能動,角膜中度模糊,彷彿籠罩上了層雲霧,仍可看見瞳孔,卻很難透過瞳孔看到眼底情況了。

齊翌又取屍體玻璃體液及腦脊液放到一邊,晚點送去化驗。

他繼續觀察,屍表未見生前損傷,全身未捫及明顯腫脹、骨折,脖頸無扼痕,初步排除暴力致死的可能,但口鼻內有大量的粘液,可見少量白色泡沫痰,粘膜略呈青紫色,有極少量散在出血點。

齊翌抓起嬰孩手足觀察:「紫紺,但不明顯……死於機械性窒息?看上去像是溺死的。」

剛說到這,助理吃了飯回來,順便給齊翌帶了一份,但齊翌沒吃,讓他把剛剛的觀察結果記錄一下,拿起解剖刀麻利地剖開嬰孩胸腹部。

「果然,氣管及支氣管裡含有大量的泡沫痰及白色粘液,氣管痙攣嚴重,雙肺可見出血點……胃部充盈……嗯?奶?」

他仔細對比胃裡的白色奶液及口鼻、氣管中的白色粘液:「這是……餵奶時嗆到了?因嗆奶導致死亡?」

齊翌腦海裡很快出現一幅畫面——作案人偷走嬰孩後,嬰孩驚醒啼哭,他忙給孩子餵奶,卻因姿勢不當動作粗暴,導致嬰兒被嗆住,又不懂救治的方法,孩子很快因嗆奶窒息而死亡。

「不對,很多疑點不能解釋,他為什麼要給屍體鍍上銅殼並放空調內機裡?」

齊翌仔細將奶液

、體液和泡沫痰分別收集了些許,讓助理連著這些檢材,和剛剛提取到的玻璃體液、腦脊液送去實驗室化驗。他則將屍體縫合後送入冰櫃,這才端起打包回來的盒飯吃。

化驗結果很快出來,胃內容物、氣管粘液及泡沫痰中,都檢測得牛源性α1酪蛋白、乳清蛋白等,推測為配方奶粉衝調出的奶液,同時,玻璃體液、腦脊液中的鉀離子濃度等結果也都一併出爐。

拿著報告,對比筆記本,齊翌串聯體徵,得出結論:「受害人死亡時間距屍檢時約二十到二十一個小時,當時記錄的是晚上七點二十二,大概就是昨天晚上十點半到十一點半之間,死因系嗆奶導致的機械性窒息。」

助理如實將報告記錄完畢,將本子遞給齊翌。

「謝謝,不早了,你抓緊去休息吧。」齊翌接過本本,咔咔咔拍幾張照片給姬承鵬發過去。

姬承鵬很快回復:收到了,辛苦,好好休息。調查按部就班推進,暫未取得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