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重要的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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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虹飛了解顧笙簫的臭德行,哪怕她當年確實被袁立夏透了心,也絕不願看見袁立夏受傷,那天對找上門來的袁立夏說了狠話之後,她那副後悔又擔心的樣子,已然說明了一切。
所以她不能告訴狄蔚然,那個人是袁立夏。
萬一狄蔚然性子這般囂張乖戾的人,真的因為生氣跑去找袁立夏對峙,讓身體脆弱的袁立夏出了什麼岔子,爛好心的顧笙簫會怎樣?他們自己心裡估計也都不會好受。
是以曾虹飛只能勉力收起心中對袁立夏的千百般埋怨和遷怒,衝狄蔚然搖頭,並且語重心長地對他說:“當年傷了顧笙簫的那個朋友是誰,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
“你如果一直在暗中關注過顧笙簫,那你大概已經發現了,跟她剛回宜城那段時間相比,她其實已經有了一些改變,她從一開始的素面朝天,到現在學著打扮自己,而她為了作出這些改變,花費了你難以想象的掙扎。”
“從我認識她那天開始,她就跟別人不一樣,在她明明很年輕的生命裡,只有工作,沒有休閒,她不逛街,不看電影,不跟任何人八卦,無論吃飯還是睡覺,都只是為了維持生命,只看外表,她看起來像是一個人,可只有我這個親眼目睹了一切的旁觀者才知道,她只是一具披著人皮面具的行屍走肉。跟她交朋友這幾年,我一直試圖走進她的心,想努力地讓她開心,我一直以為我做到了,直到前不久才發現,我真的太天真了。”
“顧笙簫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這些年一直把我騙得團團轉,可是我卻不敢跟她生氣,或者說,應該是不忍心跟她計較,因為我知道,她這些年活得有多費勁,別人呼吸,或許只需要一分力氣,她需要用盡全部的力氣。”
“剛回宜城沒幾天,她就生病住進了醫院,她身體不好,我不得不警告她,她必須儘快改變。”
“突然有一天,她自己哭著跟我說,她會努力改變,她會努力學著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她每次都跟我說,她不會再這樣,可永遠都會有下一次,我們小時候都聽過狼來了的故事,我們都知道,一個人謊話說錯了,突然跟別人說真話,沒有人會相信,所以我一開始真的不相信她會改變,可突然有一天,我本來只是習慣性地問一句,問她要不要陪我去逛街,我知道她不會跟我一起去,也沒打算她會跟我一起去,可她竟然點頭同意了,我當時險些以為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幻聽了,直到她跟著我一起去了商場,任由我擺佈,穿上我給她挑的衣服,任由我在店裡給她化妝,我還是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你不用覺得我在誇張,如果換了你是我,親眼目睹過她經歷的一切,你也會跟我一樣,你會覺得自己在做夢。”
“她學著每天準時上下班,學著抽出時間花心思打扮自己,甚至願意跟我們一起去逛街……她每天都在努力作出改變,可作為旁觀者,看著她每天一點點的改變,我說不出究竟該欣慰還是心疼。”
“為了確定,我真的不是在做夢,有一天晚上下了班,大家一起看電影的時候,我悄悄翻出修眉刀,在自己掌心劃了一道,刺痛的感覺告訴我,我不是在做夢,我掌心不斷冒血的時候,顧笙簫正盯著大螢幕,很不以為然地吐槽那個男主角長得真醜,完全比不上曾經大名鼎鼎的天涯四美。”
“直到那一天的那一刻,我才終於敢相信,我小心翼翼護著的小女孩,或許真的要長大了,她真的下定決心學著跟自己和解,跟過去的一切不愉快和解,她會一點一點慢慢改變,如同她那天哭著跟我說的一樣。”
“她還跟我說,一口吃不下一個大胖子,所以我得給她時間,讓她慢慢適應,一點點做回曾經的自己。”
所以他家的小五妹,到底經歷過什麼,才需要這樣費勁地活著?又為什麼需要這樣費勁地學著跟自己以及過去的一切和解?
她為什麼會變成曾虹飛眼裡那具看起來像人其實是披著人皮面具的行屍走肉?
曾虹飛所說的“過去的一切不愉快”,又到底指的是什麼?
……
狄蔚然心中有太多太多疑問,他下意識脫口而出,然而下一瞬又想起,曾虹飛答應過顧笙簫,不會告訴他關於她和蕭騰之前的一切過往。
他沉痛的表情,滿眼疑惑和不理解,曾虹飛怎麼會看不見,但她真的不能說,她只能委婉地告訴眼前這個看起來似乎很在意顧笙簫的年輕男子,在他們分開的這些年,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顧笙簫真的很艱難。
“笙簫已經學著跟自己和解,努力找回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該有的朝氣,學著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她能作出這些改變,真的很不容易,所以我拜託你,還有你那幾個朋友,如果你們真的還在意她,看在學生時代的你們交情還算不錯的份上,你們還是放過她吧,不要一直逼她,不然我真的擔心,她像個不斷被吹大的氣球,等哪天到了承受的極限,會突然砰的一下炸開,從此不復存在。”
來找曾虹飛是意外,根本不在狄蔚然的計劃之內,曾虹飛今天這番過於沉重的話語,也全然超出了貿然找來的狄蔚然的預料,他不知道該作出何種反應,到最後只能無奈苦笑:“如果不在意,我怎麼會來找你?”
“也是。”曾虹飛扯著嘴角笑笑。如果蕭騰和狄蔚然都不在意,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找她打聽訊息?顧笙簫那麼不留情面的死德性,換了任何一個心高氣傲的人,估計早撂挑子了。
只是他們在意又如何?不論他們多麼在意,也改變不了笙簫要跟他們斬斷聯絡的決心。
顧笙簫確實不想跟他們有任何牽扯!又一次從曾虹飛在這裡得到了這個資訊,狄蔚然本就苦悶氣惱已久的心,又蒙上了一層厚重到令他心口彷彿被什麼堵住以至於呼吸困難的陰影。
事已至此,說再多也無濟於事,縱使狄蔚然心底有再多不甘願和無奈,卻也只得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