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元年八月十三,時至天下動盪之際,駐紮在京城北郊大營的京軍,卻是在天子的一道旨意之下,徹底展開了更深層次的軍事改制,及名字上的試點改革。

從宮中武院閣這個總參謀部,至各營都指揮使司,再至千戶層級,皆設參謀部及軍機參謀。

職權亦是在這一次改制之中徹底定下來。

武淵閣總參謀部,負責軍隊戰略層面的戰略規劃,戰略準備以及直到最終,李修才定下的情報蒐集。

下屬各層級參謀部,以及軍機參謀,則是負責具體的戰術推演,以及詳細的戰術準備預案,維持各部運轉效率及戰鬥力的保持。

毫無疑問,僅僅從職權上來看,參謀部的設立,不可避免的一點,便是對各級將領的權利有了極大的制衡。

縱使如今參謀制度,還是處在雛形階段,但將領完全無需考慮任何人意見,一言而決的局面,似乎也得到了一定改變。

但,也僅僅是似乎,或者說可能。

自將京軍定為參謀制度試點部隊後,李修對京軍便是少有的極度關注,畢竟,事關軍心,就沒有小事。

可得到的反饋,卻是讓他有些苦笑不得。

事實上,參謀制度的出現,在軍中,引得的波動,也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大。

事實上,對參謀制度的出現,大多數將領,都不過就是將其當做一個軍師智囊團,不少將領,甚至還頗為喜聞樂見。

顯然,數千年的人心慣性,可不是區區一道旨意,一個制度,就能輕易扭轉的。

正如李修所想的那般,參謀制度,要從智囊的輔助地位,走向決策的主導地位,還需要用功績一點一點的扭轉人心。

只不過,這注定是極其漫長的事情,至少,參謀制度,在京軍的試點,要交出一個完美的答卷,才能徹底在整個大恆軍中推行。

事實上,自參謀制度確定之後,李修便沒了對參謀制度的重點關注,只有了對待朝廷任何機構平等關注。

其原因,自然不是他對參謀制度不寄予厚望,正是因為寄予厚望,李修才更不願拔苗助長。

任何一個制度完善,皆是因勢利導,自然生長健全,拔苗助長,非是長久之計,更何況,如今,立國之劫,已然洶湧襲來,事關大恆國運,已然由不得李修在一個制度上關注太多。

“江南水師難對叛軍水師造成壓制,海疆之亂,就不可能杜絕!”

“必須增強江南水師,可在湛江再設一水師大營,整合沿海舟船水師……”

“如今遼東局勢已穩,後金兵鋒轉向蒙古,唯有遼鎮尚且坐鎮遼東,遼東方面壓力減輕,能否再抽調部分登萊水師開赴江南,支援江南水師?”

……

“大同,宣化,延慶,皆是地勢平緩,可供大軍長驅直入之地,三地防禦要加強,一旦林丹汗與代善徹底聯合,叩邊大恆,此戰,乃是大恆立國之戰,必須禦敵於國門之外,打出大恆聲勢!”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江南調運的一批糧草,已經抵達了通州……”

武淵閣中,一位位總參謀部的軍機參謀,正圍在各個重地的沙盤之間,為整個大恆的兵事爭議討論著。

李修端坐在殿中桌案之後,翻閱著參謀部匯總的軍情奏章以及軍情定論,曾經一向淡然的神色,自立國之後,凝重之色,就沒有消散之時。

當初推行軍改,天下皆反,內憂外患。

如今大恆初立,同樣是如此,甚至,遠比當初更為嚴重!

畢竟,當初天下皆反,大都是民間的行為,以及少部分失意士紳文人勾結衛所所致。

真正的大明統治階級,尚且還保持著向心力。

而如今,不急忙是民間,原本的統治階級,亦是徹底參與到了這內患之中,巡撫,參將,指揮使,一個個大明統治階層中的領頭人物,其影響力,可想而知。

縱使在他經營多年的北方,縱使強兵之下難有大亂,但各種小亂,亦是層出不窮,至於江南,那就更不用說了。

光是福建水師的存在,就已然讓整個海疆不得安寧,更別說,還有趁火打劫的海寇,還有一大票以往被壓制的海商。

而內陸,在反恆復明的政治正確之下,更是沸反盈天,浙江,廣東,福建,數省之地,近乎糜爛!

而這,還只是內憂,外患更為嚴重,漠南的戰事雖依舊焦灼,但各方訊息匯總之下,亦是可以隱隱看出其中的不尋常。

看似焦灼的戰事之中,代善與林丹汗,似乎達成了他最不願看到的默契,那就是,瓜分漠南!

這個特殊時期,突然改變戰略,達成默契,其意為何,無疑是顯而易見了。

完全可以預想得到,在不遠的將來,大恆北疆,必定會迎來一場大劫!

那,才是真正的立國之戰!

而且,北疆形勢如此險峻之下,在遼東,還有一個心腹大患,反恆復明這面大旗,都快讓袁崇煥玩出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