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的天,太辛苦。”賈玉軒略微猶豫了一下,便說。

爸爸一聽,也舒了一口氣。這樣他和妻子談玉環的事情就可以緩一緩,不用太著急,他就有充分的時間來開導妻子了。

爸爸覺得今晚與兒子談開了戒指和玉環的事情,兒子的反常也不會再繼續了。

星期五的下午,爸爸按時間將午睡的兒子叫醒,幫他起床坐在輪椅上。

起床後的賈玉軒在自己的屋裡洗過臉開始刮鬍須。

爸爸還納悶呢,鳳鳴也不回來,兒子怎麼下午也颳起了臉。這種納悶只是在心裡一閃而過,他也沒有再多想,因為他要上街去打鞋掌。明天星期六,以前在城關供銷社的一箇舊同事的兒子要結婚,他要去吃酒席。

爸爸穿戴好之後上街了。

賈玉軒刮好鬍鬚,轉著輪椅來到院門裡,像以往的星期五一樣,靜靜的坐在寒冷裡,等待鳳鳴。

他明知道鳳鳴不回來了。但他心裡卻有個聲音在不停的嘮叨,也許鳳鳴根本就不相信丁廠長的話呢。

西天的晚霞在院門上鑲了一縷夢幻般的金邊。院裡的果樹映照在濃郁的晚霞裡,那些鳥兒一如既往的在歸巢之前聚集在果樹上,在晚霞裡嘰嘰喳喳的喧譁著。西鄰大娘正給雞餵食,並大聲的數著雞的數量。

賈玉軒坐在輪椅上,坐在寒冷裡,任憑寒冷的空氣親吻著他一塵不染的俊弱五官。他仍然像從畫裡走下來的一樣,只是虛弱了些,如同抱恙的二郎神,雖然病弱卻不失英武俊美。

爸爸在他和輪椅之間的空隙處又給他圍了一層棉被,除了臉頰,他身體並不感到寒冷。

他來到屋外,雙手可以將棉被拉上來披在身上。他的雙腿垂在外邊,因為那雙腿沒有知覺,也不知道寒冷。

他一直等到六點,鳳鳴也沒有回來,他的心裡既失落又欣慰。失落的是,已經習慣了在星期五的這個時辰等待鳳鳴回來;欣慰的是,鳳鳴沒有回來,時間一長,她就習慣了不回來。習慣了不回來,等於習慣了沒有他的陪伴,那他就可以放心的解脫自己了。

這時,院門響了,他心裡一陣驚心動魄的歡愉,但進來的不是鳳鳴,而是爸爸。

在看到爸爸的那一刻,巨大的失落如滔天的洪浪將賈玉軒給淹沒了。失落的同時,他還吃了一驚,因為他以為是爺爺回來了。

只見爸爸頭戴著火車頭帽子,帽子的兩扇護耳把臉給兜的嚴嚴實實。上身的棉襖外邊穿著灰迪卡中山裝,下身的棉褲上套著和上衣一樣的灰迪卡褲子,腳穿厚實的大頭鞋。再加上那雙露在外邊酷似爺爺的眼神。

爺爺生前的冬天就是這樣的衣著。

賈玉軒以為出現了幻覺,很吃驚的望著向他走來的爸爸。

“怎麼還坐在這裡?”爸爸心疼的說。

“等鳳鳴。”兒子夢幻一樣的望著走近的爸爸,平靜的說。

“你不是說她不回來了。”爸爸有些吃驚。他以為兒子失憶了。

“習慣了等她。”兒子失落的垂下眉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