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起,永珍生。

迷霧遮掩了明媚豔陽,剛才的無限生機,轉眼即逝。那響徹在耳畔的美妙歌聲,也漸行運去。還有那傷口,又開始復發。

這時,外邊傳來丁主任的喊聲:

“孫玉玲,吃飯了,再晚伙房就沒飯了。”

賈玉軒知道,孫玉玲下午請假跟那個保安逛街去了,熱戀中的男女逛街,肯定會在街上吃,丁主任明明這是在提醒他。

丁主任這一喊,二人才意識到了時間已晚,天已黑透,屋裡的光亮都是從外邊折射進來了燈光。

賈玉軒趕緊去開燈。

“走,我們吃飯去。”賈玉軒脫下軍綠色薄夾襖,換上深藍色羽絨服。

鳳鳴也起身,她很猶豫。

上午冷戰來棉廠,張揚的全廠皆知。這一天都沒過去,她又和廠長在一起去吃飯,棉廠的人看到了會怎麼看她呢。

可她更不甘心錯失心儀的人。

“上午我才跟那個人一起出去,現在我們一起去伙房,廠里人會不會說閒話。”鳳鳴擔心的說。她也是在拭探賈玉軒。

“你害怕?”賈玉軒問。

鳳鳴搖搖頭。“我是擔心你,因為你是廠長。”

“廠長怎麼了?廠長也是人。我今年二十五了,沒有結婚,就不能和女朋友一起去伙房吃個飯。”賈玉軒如此說,第一是向鳳鳴大膽表白,第二是拭探一下鳳鳴對他大膽表白的反應。

於鳳鳴來說,這是賈玉軒很明確的表白。這與嫂子孃家的關係無關,這是來自賈玉軒對她的喜歡,都把她當女朋友。

如一陣春雷響在頭頂,天空明朗如此,何懼之有。

於是,她仰起精緻的臉龐,挺起胸,春風滿面,迎著賈玉軒的熱烈目光,綻放著幸福的笑意。

“我回宿舍拿碗筷。”鳳鳴歡欣的說。

“不用,我這裡有。”賈玉軒說,開了套間門,進去拿出兩個快餐杯,兩雙筷子,放在辦公桌上。

賈玉軒又整了半盆熱水,他和鳳鳴淨了手。然後他拿了把黑色雨傘,鳳鳴手持快餐杯和筷子,賈玉軒手持雨傘,二人出了辦公室。

辦公區,除了大辦公室還亮著燈,其他科室的窗戶都是漆黑一團。

晚上的辦公區,很安靜。車間那邊的轟鳴,就像夏季裡隱約的雷聲。這種隱約的雷聲,不迫近,也不遠去,就那麼低調的存在著。

賈玉軒和鳳鳴共撐一把傘,出了辦公區,穿過空曠的前場,去了伙房。

於鳳鳴來說,那飄揚的雪花,很熾熱。

整個花廠如不夜城。

迎面而來,是用過餐的職工,或三三兩兩,或一人獨行。他們向賈玉軒打招呼的同時,都用怪異的目光望向鳳鳴,以至於走過去老遠,還回頭張望。

明天廠裡會因此炸開鍋。賈玉軒這樣想。不過,這樣的局面,已在他的預料之中。爺爺說過,做一件事情之前,要先預知成敗,及成敗之後出現的各種局面。

身為縣棉廠一把手,與未解除婚約的鳳鳴交往,還如此招搖過市的出現在職工面前,他不怕承受眾人的非議,他很願意承受眾人的非議。

這樣的局面,他已預知,也不懼怕。

可鳳鳴身為女孩,要承受眾人非議她喜新厭舊。女孩與男孩不一樣,女孩的名譽比男孩金貴,比男人脆弱,更容易被摧殘。

又有一撥人迎面而來,與賈玉軒打招呼的同時,那目光如可怕的黑洞,直接將鳳鳴給覆蓋了。

“鳳鳴。”賈玉軒在鳳鳴耳畔輕聲呼喚。

“嗯。”鳳鳴溫柔的回應。

“我不怕別人非議我破壞別人的婚約,你呢?你害怕別人非議你喜新厭舊嗎?”賈玉軒柔聲問。

“才不怕呢。”鳳鳴果斷的搖搖頭。

“嗯,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你不要怕,一切由我來扛。”

鳳鳴沒有吭聲,但心裡卻幸福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