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聽了兒媳的話,心裡這個氣呀,就別提了。哪有這樣做媽媽的。她兒子遇上這麼大的事兒,她這個做孃的聽了就跟沒事人似的。

現在,孫子那邊的單位正發生大變故,他一個人要應付棉廠的赦家集團,弄不好會栽進去,可做媽媽的聽了卻沒事人似的。如果是自己親閨女,爺爺會劈頭蓋臉的大發脾氣。可這是兒媳婦,他這個做公公的也沒辦法。

爺爺氣得慌,卻也無可奈何。推著腳踏車,一直徒步,走走歇歇,還去了一次路邊的公共廁所,出了廁所坐在路邊的臺階歇息了一會兒,這才騎上腳踏車回家。

他回到家裡,一屁股坐在堂屋的門檻上,望著院子裡那些果樹上飄落的樹葉,心裡是七上八下的不安。

做爺爺的最瞭解自己的孫子。

都怪赦魁梧家的龜兒子,他不把軒兒逼到寸步難行的地步,軒兒也絕不會去動他。

孫子那麼年輕,在棉廠裡也沒個沾親帶故的人幫他,身單力薄的他,怎麼搬得動根深蒂固的赦家。可他依然要搬,頭也不回的去了。他爸爸出差了,媽媽又不在意,還說讓他磨鍊一下,這做媽媽的心胸可真大。此時此刻,沒一個人做孫子的後盾,萬一沒搬不動赦家,他以後在棉廠的工作,可要忍辱負重,更加的舉步維艱了。

爺爺心疼孫子,剜心一樣的疼。

赦家赦家,這縣棉廠除了不姓赦,好像什麼都是你赦家的。可孫子不會在棉廠長時間待的,你赦家現在多配合他的工作,再有一兩年他挪地方了,到時候推薦你赦家兒子接任,棉廠不還是你赦家的。

唉!孫子現在不定多煎熬呢。爺爺心想。

不行,做爺爺的不能幹坐著,會坐瘋的,得趕緊行動起來。

爺爺想到這裡,起身到屋裡,找了個布兜掛脖子上,又找了個一米多長的鉤棍,虛弱的他,像被注入了神奇的力量,孩子一樣麻利的爬到了石榴樹上,那上面還有僅剩的幾十個石榴,他撿個大的給摘了。

然後,坐在院裡,望著天等天黑。除了跑了幾趟茅房,就是看天,看時間。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感覺縣社曹主任應是開會喝酒也應該酒醒了。所以,爺爺儘管不餓,還是將剩麵條熱了熱,就著蒜掰喝了,又扔嘴裡幾顆花生豆,咀嚼了嚥下,因為聽人說花生豆除蒜氣。然後刷了牙,提著一布兜石榴,騎上腳踏車,去了曹主任家裡。

曹主任家原來也在縣社,家屬區的房建好之後,就搬新家住了。縣社家屬區的地皮都是爺爺跑成的,自家建房時,他一直看攤兒,沒事的時候,就在那十幾畝大的家屬區轉悠,誰家在哪,他鼻眼清,別說天黑,閉眼都能找得到。

到了曹主任家,開門的是曹主任的老婆,她引爺爺來到客廳,曹主任正一個人歪在沙發上在看新聞聯播,他見爺爺提著一兜石榴來了,也不客氣,趕緊起身接了。因為賈玉軒家裡種了很多果樹,水果一成熟,爺爺都是挑些熟的最先送給曹主任。

但是,今年的石榴,早已經給曹主任家裡送過了,沒事沒非的,不會再送第二遍。凡是送第二遍的,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但今天爺爺提著石榴一來,曹主任就知道他為何事而來。

今下午,曹主任在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回單位了,他一回到辦公室,賈玉軒的媽媽就跟了進去,向他說了棉廠正發生的事情,請他給棉麻打電話表個態。

縣社與棉麻的關係,就像賈玉軒和赦廠長的關係一樣。雖說棉麻是縣社的下屬單位,但棉麻有一定的自主權。雖有自主權,但縣社執意要如何,棉麻還必須要服從。就像赦廠長一樣,他統管前場,有自主權,但棉廠執意要如何,赦廠長還必須要服從。

現在赦廠長不但不服從,還和棉廠對著來,影響收花程序,讓棉廠遭受巨大的損失。棉廠為了大局,必須要撤掉赦廠長,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所以,曹主任一聽玉軒媽媽說了棉廠的情況,有些難以置信,也認為赦廠長是作死。他便給棉麻經理打了個電話,瞭解情況。

棉麻經理接到曹主任電話的時候,賈玉軒和丁主任就在旁邊坐著呢。

今下午,賈玉軒和丁主任到棉麻公司見棉麻經理,棉麻經理不在,上午有會,中午有飯局,賈玉軒知道,飯局沒有正點,不定啥時候結束呢,萬一在飯局上喝醉了,下午就無法處理事情,於是,他和丁主任便直接尋到飯局上,向棉麻經理彙報工作。

當時,棉麻經理喝的並不多,一聽賈玉軒的彙報,趕緊離開飯局,回到單位,趕緊派人去棉廠核實一下賈玉軒和丁主任彙報的是否屬實。結果,瞭解的人去了棉廠,直接用棉廠的電話向棉麻經理彙報說,不但屬實,都下午四點多了,賣花棉農還在公路上長長的排著,而磅上的人,說說笑笑,幾分鐘還驗不了一車棉。

棉麻經理一聽,氣不打一處來。

棉廠雖說是公家的,卻是自負盈虧,不但棉麻公司指望棉廠的進項,縣社現在也只有棉花收購這一條進項是穩賺的。

別說是棉麻公司和縣社了,就連正府都特別重視棉花收購呢。因為現在他們縣的農業經濟,全靠棉花了。農民的經濟收入,也全靠棉花,要不,建廠的時候,省裡為什麼直接給棉廠劃撥了大大小小七輛車。儘管有三輛不是新車,是從別的地方調撥過來的,但都沒跑多少里程。

赦廠長卻拿棉花收購當兒戲,他這不是作死嗎。

於是,棉麻經理當場就表態,明天上午召開會議,下達對赦廠長的免職檔案。

但賈玉軒認為,應該立即就召開緊急會議,下午就該下達對赦廠長的撤職檔案。今天的收購工作已經蒙受了巨大的損失,耗到明天,赦廠長把持著前場,又會繼續讓明天的收購蒙受巨大損失。

棉麻經理有些為難,說是領導班子不到齊,會議不能召開。因為撤赦廠長的職,不定牽扯到誰呢,說不定還有人還會出面保赦廠長,讓他調到別處任職。比如說,他原來就是坑沿鄉棉花廠的一把手。不過,棉麻經理一再向賈玉軒保證,赦廠長在棉廠的副廠長職務,肯定要撤掉,這是不容質疑的。但召開領導會議,主要是商量一下把他往哪裡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