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聽見賈玉軒自言自語的說話,這才扭過頭,見賈玉軒很痴迷的看著自己,她有些難為情。

“看什麼?什麼天意?”她見他如此陶醉的看自己,很幸福。

賈玉軒拍拍身邊的池沿說:“來,坐。”

鳳鳴言聽計從,坐在賈玉軒身邊。

“你讀過高爾基的《母親》這部書嗎?”賈玉軒牽過鳳鳴的手問。

“嗯。”鳳鳴點頭。

“什麼時候讀的那部書?最近嗎?”賈玉軒問。

“不。”鳳鳴搖頭說,“好幾年前就讀過。”

“那部書也是你哥哥給你買的嗎?”賈玉軒問。

“不是,那部書不是。”鳳鳴說。

“那部書是你借的還是你自己買的?”賈玉軒的聲音很輕柔,輕柔裡卻有掩飾不住的激動。

“嗯……買的。”鳳鳴略顯猶豫說。

“哪買的?”賈玉軒又問。

“縣新華書店。”鳳鳴沒有剛才那麼歡快了,因為那部書是定親那天冷戰帶她去縣城新華書店買的,現在再談那部書,等於讓她回憶冷戰。一提冷戰這個名字她就不舒服,沒辦法,這是身不由己的事情,她還不太會情緒管理。

“誰給你買的?”賈玉軒問個不停。

鳳鳴不吭聲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他買的,就是定親那天我們上縣城買的。”

“錯,才不是他買的,是我給你買的。”賈玉軒像個孩子一樣興奮。

“什麼?”鳳鳴有點難以置信。

賈玉軒已經坐不住了,他興奮的站起身,在鳳鳴面前來回走的。

“那天是陰曆八月二十的下午,你穿著淺豆綠色的的確良襯衣,藏藍色滌綸喇叭褲,豆青色黑膠底布鞋,鞋面上鑲嵌著銘金線,腦後梳著馬尾辮,附在玻璃櫃臺上忘我的看著裡面的書籍,整個人精緻完美的像一幅畫。”賈玉軒幸福而微笑著說。

賈玉軒又說:“你看著看著,像發現了寶藏,頭也不抬的喊營業員說,快把這部書拿出來。可營業員正忙我的事情,沒有一個人顧得上為你拿書,你又大聲說,快把這本書拿出來。你喊了兩聲還是沒有營業員顧得上,我走到你身後,問你,什麼書?你一直附身玻璃櫃臺,望著裡面陳列的書籍,頭也不抬,用手指著玻璃櫃臺裡書說,就這本,高爾基的《母親》。”

賈玉軒又說:“我認識那些營業員兒,見離你最近的營業員緩過了手,便讓她把書取出來,然後幫你結了帳。”

賈玉軒面向鳳鳴,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幸福之情溢於言表。

“聽起來像天方夜譚,卻千真萬確。”鳳鳴也興奮的站起來。

於她,那是個特殊的日子,她當然記得那天的穿戴,確如賈玉軒所說。可自始至終,冷戰隻字未提那部書不是他出錢買的。

“我和你才是命中註定的緣份。”賈玉軒又拉起鳳鳴的手。

在賈玉軒向鳳鳴講述幾年前發生的那件美妙的事情時,水塔北邊的一間亮燈的房子裡走出一個年輕男人,他赤著上身,只穿著褲子,彰顯著年輕強悍之美,他就是孫玉玲談的那個保安,名叫孫紅軍。

此刻的他好像無所事事,很享受的望向天空,然後很隨意的放眼打量著遠處的棉垛區,當他望向鳳鳴和賈玉軒這邊時,注視了一會兒,然後急切的進屋去,緊接著孫玉玲就出來了,她一出來就徑直向鳳鳴和賈玉軒這邊小跑。

鳳鳴和賈玉軒發現孫玉玲朝向他們走來時,都一直注視著她,一直注視著她走到跟前。

“玉玲。”鳳鳴向走到跟前的孫玉玲打招呼。

孫玉玲走到二人跟前,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二人。

鳳鳴覺得她的神情太怪異,便問:“怎麼了?”

“沒啥,紅軍說你們兩個在吵架,吵得很厲害,讓我過來勸勸。”孫玉玲難為情的說。

孫玉玲打量著鳳鳴和賈玉軒,又說:“這也不像吵架,不打擾您倆了,那我回去了。”

“孫玉玲。”賈玉軒喊住了她。

孫玉玲轉回身:“賈廠長。”

“你回來。”賈玉軒一直都叫她孫統計,今天她爸來,託他打聽那個保安,他要吃她的鯉魚了,就直呼其名。

孫玉玲又來到二人面前。

賈玉軒一直打量著孫玉玲。這是來棉廠工作以來他第一次打量孫玉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