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中午,鳳鳴讓傲嬌貴婦孫玉玲陪著去集貿市場街買了毛線和毛衣針。

她為賈玉軒打毛衣的心情很迫切,既然賈玉軒讓她決定毛衣的顏色,她便自作主張,買了橄欖綠的毛線,因為她喜歡男人穿綠色的衣服。

有了毛線和衣針,那就開始動手打吧。

這幾天孫玉玲正好來例假,她為了教鳳鳴打毛衣,又回到宿舍來睡,當晚就給鳳鳴起了頭,手把手的教鳳鳴打了幾圈,等鳳鳴熟悉了針法,她才很不放心的讓鳳鳴自己打。

就這樣,鳳鳴開始她平生第一次打毛衣的生涯。

她怎麼都沒想到,那柔欣的毛線,那尺把長的細竹針,竟是那麼的不聽使使,弄得她打毛衣比在車間扣鐵絲都難,第一天就把毛衣針給打折了,毛衣針是竹的,她嫌太不耐折,便又讓孫玉玲陪她去買了一副鐵的。

以前,看著別人打毛衣很簡單,她感覺很小兒科的手工活,現在輪到她打毛衣,她感覺自己的兩隻手比腳都笨。

以前,鳳鳴最不屑於別人打毛衣了,認為打毛衣的人都是二貨。特別是她每次看見孫玉玲抱著毛衣,坐在床上,倚著牆,一針一針的在那兒又剜又挑,不停的剜挑,她就替孫玉玲難過。心想:估計將來對親生兒子都不會這麼上心。有時半夜醒來,燈還亮著,她眯眼去看,見傲驕貴婦孫玉玲的倆眼都睜不開了,可還抱著毛衣在那不停的剜挑呢,她便難過的想,瘋子,傻子,這是圖啥呢,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現在輪到她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了,抱著毛衣笨拙的剜挑,吭吭哧哧的很費力,但卻很幸福,很迫切,下了班就抱著毛衣剜挑。

她感覺自己打的根本就不是毛衣,而是打的愛。對賈玉軒很強烈的愛,對賈玉軒的那些很強烈的想,都被她一針一針打進毛衣裡了。以前她對打毛衣的人有偏見,現在就不一樣了,覺得打毛衣的人打的都是愛,很了不起。

以前,她認為毛衣穿身上,既不暖和,也不好看,穿上跟個小丑似的。

現在,就是自從她有了給賈玉軒打毛衣的想法之後,好像突然感覺,毛衣也是多功能的服飾,既保暖,又透氣,不像棉襖,雖說保暖,卻不透氣,一出汗,都把汗捂在了貼身的內衣上,捂得溼透溼透的。西裝和中山裝雖說好看,卻有些呆板,有些假正經。毛衣就不一樣了,毛衣是名副其實、光明正大、明火執仗的不正經,不是有些像外國舞臺上的紅鼻子小丑,而就是外國舞臺上毛鼻子小丑,就是敢向全世界宣洩自己的不正經。

自從見了賈玉軒穿毛衣,感覺那是王的運動衣,好看而性感。不過,鳳鳴覺得,再好看的毛衣,也只適合在操場上打球的時候穿,或者爬山的時候穿,或者鑽樹林的時候穿,或者在田間勞作的時候穿……反正就適合出力氣的時候穿,或者幹不正經的事情的時候穿,而坐在辦公室裡的廠長,應該很正經的穿西裝或中山裝。

特別是賈玉軒穿毛衣的時候,他那散發著男人味的襯衣領子翻在毛衣的雞心領外邊,一塵不染,露著性感的脖子和喉節,還有喉節下面若隱若現的男人肌膚。

男人的毛衣是應該在臥室穿給老婆的。她當時想。

賈玉軒穿毛衣的時候,鳳鳴每次望向他,收回目光之前,都會閃電般的從他那很男人的喉結下的肌膚上劃過,就像一個偷窺者。

她現在最喜歡賈玉軒穿毛衣了,一塵不染的襯衣領子翻在毛衣的雞心領外邊。

自從學打毛衣,她才覺得孫玉玲太了不起了。不只是孫玉玲,所有那些天天抱著毛衣不停剜挑的她們,都很了不起,而不是二貨。

鳳鳴剛開始學打毛衣,很貪織,跟著了魔似的,一下班就抱住毛衣打個不停,吭吭哧哧的很用力,連飯都顧不上吃。夜裡,孫玉玲回宿舍睡的時候熬到一兩點,她也熬到一兩點;孫玉玲睡了,她還抱著毛衣在熬,能熬到雞叫,她也不覺得困,孫玉玲睡醒了,她還抱著毛衣在打,但打的很吃力。細細的毛衣針到了她手裡,變成了鐵鍬一樣,打毛衣就跟挖地似的。

以前在打包車間扣鐵絲時,她扣鐵絲像打毛衣一樣輕鬆自如,現在打毛衣,就像城裡人拿鐵鍬剜地,吃力又彆扭。

但她打的偏偏又極有勁,還極興奮,吭吭哧哧的臉憋的通紅。

鳳鳴雖說打毛衣很貪婪,用“日不遑食,夜不遑息”這句話都不能形容她打毛衣的勤奮和刻苦,但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儘管打毛衣是打愛,打毛衣的人都很了不起,她深知道自己不是打毛衣的那塊料,她打毛衣的同時,心裡一遍又一遍的不停唸叨,把賈玉軒的毛衣打好,讓賈玉軒穿上她打的毛衣,她這輩子就再也不打毛衣了。

“打好這件,八百年也不想再打了。”鳳鳴打毛衣的同時,還不止一次的在孫玉玲面前這樣說。

玉玲一聽她說這話,便有些心疼她,會來一句:“我只恨自己不是男人,我要是個男人就娶你當老婆,不讓你碰毛衣針。”

鳳鳴一聽玉玲說這話,別提心裡多昏暗了,她覺得玉玲如果是個男人,哪怕世界上只有她這一個男人,她情願打毛衣也不願嫁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