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紅帽壓緊千層雪(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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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抱拳,彎了彎腰,起身道:“很多年不見,大公公老了…”
年紀頗大的公公,滿頭盡是紅色帽子都壓不住的雪白長髮,他沒有回禮,只是笑著點點頭,顯然對這份問候有些意外。
“皇上讓我來看看那個姓丁的,是不是你。”
“小公子,真沒想到你還活著,咱家是真的替皇上高興。”
說到這裡的大公公明顯欲言又止,忍不住道:“當年那事不知道你是怎麼認為的,可那跟聖上確實沒有關係,你的孃親可是皇上最喜歡的女兒,想必你也知道,以皇上的為人肯定是做不出那種事情的。”聲音陰柔的慈祥公公,說出這樣一番話,看著沉默的丁前溪,知道自己的話對方肯定沒聽進去。
也對,鎮北大將軍做出那種殺藩屬國吳王,燕國小公主的事情,任誰說其中沒有燕國皇帝的授意,丁前溪都不相信。
就憑他一個將軍,怎麼敢?
大公公苦笑道:“小公子,皇上說了,若這番解釋你不信,他在京都的永輝殿等你,那殿是你娘沒出嫁前住的地方,其中緣由等你到了京都再與你細說。”
丁前溪直視大公公的眼睛,看到了滿滿的真誠,京都他肯定要去的,但不是現在,不過還是要對眼前這位,除卻太監身份也只是一名普通老人說些什麼,最少也要道聲謝。
“顧家跟鏢局以及我的事,是您在中間發了話吧?不然這事情沒那麼容易解決,謝謝您。”
大公公感慨道:“沒想到再見面小公子都做那山上人了,修得百年道,尋那天上仙,有機會不老不死不滅…咱家一把老骨頭,就快進棺材嘍。”
丁前溪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好沉默以對。
雙手攏袖的大公公,挺直腰桿,一股子上位者的威嚴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用無比尋常的語氣緩緩說道:“小公子,這件事咱家已經吱會過顧家了,你跟那李小姑娘不必過於擔憂,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當然,如果小公子不滿意的話,那小小顧家,隨意打殺了便是。”
丁前溪聽到這裡,放下心來,這個世界上跟他有血緣關係的至親,只剩下那端坐龍椅的皇帝了。
最後沒忍住的丁前溪出聲道:“皇…瑪法,身體可好?”
換個了叫法,便是換了種身份,大公公開始當街行禮,“回小皇孫的話,宮中有奴才照應著皇上,龍體安康…”
…
…
大公公給丁前溪請安的這天清晨,天還未亮,太安門前便聚集了各個達官貴人府上的馬車,深冬的天著實冷了些,馬車上依偎著火爐,有些年紀大的文官,離了這東西,那可真是要去掉半條老命了。
天色清亮以後,太安門城門大開,馬車裡的文武百官穿過太安門進入了中軸御道上,依次接連穿過端賢門,盛午門,成天門,才能到達一處寬闊的廣場,直視那座金瓦紅牆包裹的金鑾殿。
體弱一些的官員此時已然能聽到喘著粗氣聲,好在這個時候的成景帝尚未從御書房出來,還有時間讓這群文武百官穿過廣場到那金鑾殿內等待皇帝上早朝。
成景帝此時正在吃早膳,按照宮中規格,簡易早餐也有十六七道,可每道菜少鹽又少油,好不容易遇到件可口的菜,也不能多嘗,皇帝打小便要學習的規矩,每道菜只吃一口。
意猶未盡的成景帝換好衣服,在一位年輕的傳值太監帶領下,上了早朝。
百官行禮以後,這位年輕的太監便吊著嗓子悠長喊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左相李密出列道:“臣有事要奏…”
成景帝輕按眉心,這位耿直的左相所言之事肯定要與自己的皇外孫丁前溪有關。
果不其然,在得到准奏後,左相開始發言,“微臣聽聞那丁姓少年乃是吳國的氣運之子,此子氣運之盛堪比大燕,臣以為,陛下當除此子,還天地清明。”
成景帝不悅,冷聲道:“朕不這麼認為,左相難道老糊塗了?什麼丁姓少年,那可是朕的皇外孫!氣運之子?朕的天下不是靠哪一個氣運之子打下來的,是大燕國的子民,大燕國的好兒郎,拋頭顱灑熱血,打出來的!”
右相出列道:“臣以為聖上言之有理,臣附議。”
御史大夫龐侍郎出列道:“微臣請皇上三思,當年鎮北大將軍一案如今尚且無定論,那少年既然好生活了下來,還成為那山河少有的山上修士,皇上就應該趁此子年紀不大,修為不高,出動欽天監修士,將此子抹殺在羽翼未豐中!”
太尉王碩出列,顯然是瞧出了皇帝想要保那少年的心思,他朗聲道:“臣反對,龐侍郎所言有一定的道理,可殺他一家的是鎮北王,咱們軍中遇到這種事情,那自然是冤有頭,債有主,誰殺的人誰償命,鎮北王如今就在邊境軍中,那少年有本事,便找他算賬去,再說了鎮北王這兩年行事確實霸道了些,陛下也可由此敲打一二,以正朝綱。”
右相跟著和起了稀泥,眼皮輕闔,道:“臣附議。”
大大小小的官員各自稟報了自身想法,金鑾殿內跟農家菜場似的嘈雜一片,揉著眉心的成景帝,,猛然起身怒道:“成何體統!當年那件事你們知道多少?朕當年差點當場宰了鎮北王,可諸位想想大燕是如何改換國制的?光是西蜀一戰,鎮北王一人屠敵國修士三十餘人,其中劍客六人,西蜀劍池再無絕頂劍修,那不是鎮北王的功勞?”
“他殺吳王,殺朕的女兒,還不是因為那勞什子氣運?呵,你們現在又想用這個藉口逼我殺那個少年。”
“朕告訴你們,偏不,朕偏不!要是因為一個人,大燕便因此亡了國,那也是朕無能,朕愧對大燕開拓疆土的列祖列宗,朕最喜歡的女兒死了,她留在這個世上最後一份血脈你們也留不得?”
朝堂前跪伏一片。
重新坐在龍椅上的成景帝,平息了怒火,起伏的胸膛漸漸平穩,冷靜到可怕的皇帝最後道:“召兵家任遠陽進宮,朕要聽他說那個從小便沒了爹孃的孩子,這些年究竟吃了多少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