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軒等人好不容易等到丁前溪上樓落座。

遲到先罰三碗酒,所以羅軒笑著給丁前溪倒上了滿滿一碗酒,並且給自己也滿上了。

這個行走江湖多年的男人端起碗,一口飲盡,然後用空碗底對著丁前溪,笑眯眯看著少年。

丁前溪苦笑,人家幹了,這是讓自己隨意啊,好在喝了陳三秋那葫蘆酒早已練出一點酒量的少年也不覷這三碗酒,當下也一乾而盡,並搶過酒罐給二人滿上,如此三碗過後,豪爽的羅軒已然拿起筷子敲著碗,唱些方言小曲。

一眾人輕聲附和。

江湖有酒江湖醉,埋頭吃菜的丁前溪又被李寧洛鄙視了,這小子一點眼力見沒有,還沒陪她喝上一碗酒。

就顯得過份。

那女扮男裝的朱樂此時就坐在丁前溪的右手邊,看著這個她從小便仰慕的劍客,喝酒的架勢大氣極了。

不過喝完這碗酒,吃完這頓飯,鏢局是鏢局,他們是他們,兩幫人很難再有交集了,此時小姑娘的眼睛裡寫滿哀愁。

到底是羅軒一手帶大的姑娘,少女心思很難猜,可羅軒知道她此時憂愁的是什麼,絕非那一見鍾情,情迷不已。

而是這個小姑娘捏緊雙手,羅軒便知道她想拜師,最不濟也得討上幾手好劍法。

漢子爽朗笑道:“丁哥兒,我家姑娘打小就喜歡江湖俠客,佩劍武夫,看姑娘的樣子估計有件難為情的事情想要開口,但又不好意思開口的,做為她的長輩,鄙人就厚著臉替她問上一句:小哥兒可有收徒的打算?不嫌棄的話就教我家姑娘個一招半式的,好教她知道練劍辛苦,讓她知難而退!”

朱樂也是個心思玲瓏的人,站起身來給丁前溪倒了一碗酒,後者猶豫了一下,道:“如果不是拜師酒,那可以喝,如果這碗酒是拜師的意思,那我不能喝,實在是我自己這一路都還沒走明白,跟新開的店鋪那般,是個剛剛入行的新人,怎敢胡亂教人,那不是誤人子弟嗎?再者說,修行這東西,真的是天生的,有些人這輩子都看不見那種東西…”

丁前溪伸出雙手,不知道怎麼就想到了老道人,當年也是這般侃侃而談,坐而論道,睹物思人。

“這些元氣就在我的指間流動,我看的見,所以看得見是基礎,看得見還得摸得著,當年開竅之時也很懵懂,糊里糊塗的便開了竅穴,可後來有人跟我解釋,修道之人真的就是老天選中的幸運兒,聽說一千年前,修士遍地走,可到了如今,為什麼如此凋零?以至於我這這麼點大的小修士,都得被好些人尊稱先生…”

說罷少年輕捻朱樂的手腕,體內沒有察覺到絲毫元氣的存在,觀之身體,所有的元氣都避開她流動。

丁前溪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免得有人利用了她這份想修道的單純心思,做些不好的勾當。

“你根骨不佳,確實不是練劍的料,倒也不是說不能練劍,只是山上劍,很難了,不如跟羅老哥錘鍊氣血,以人身之神意,說不定最後也能有所成就,不能說如何之高,但自保肯定無虞。”朱樂重新失落的坐在板凳上,最後尋了一處角落安靜去了。

丁前溪又對羅軒說:“老大哥,我這話可能有些不中聽,可句句屬實,如果存心糊弄你們一番,將小姐說成那不世劍骨,確實皆大歡喜,可如果她因此真苦練了數十年,沒能有所成就,反倒是害了她…”

不知不覺已然能說上很多道理的少年,滔滔不絕到現在,才終於發現,原來有很多道理,長大了自然會知曉。

羅軒喝了一碗酒,下定了決心,“多謝丁哥兒以誠相待,既然這條路實在是沒了指望,羅軒心中便有主意了。”

林盛期間過來敬酒,被李寧洛笑著替下,直言丁前溪酒量沒那麼高,別看他此時清醒,其實已經糊塗了,不然怎麼能一口氣說出這麼多不討人喜歡的話。

羅軒直道:“不打緊不打緊,小哥兒是爽快人。”

一頓飯吃的略顯輕快。

林盛來到拐角找到朱樂,安慰道:“小姐,不能練劍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練了劍也未必能如何?你看我,就是因為練了武,才穿上這身行頭,穿了這身行頭,才跛了腿,我這命算是好的,還能一瘸一拐活著,即使後來大家都叫我林跛子,可那又如何?”

“小姐,有好些人就是因為練了手上功夫,永遠的閉上了眼,江湖好是好,風光也多,可好景總是不長的,瞧我,年輕那會兒可喜歡走鏢了,這兩年總覺得累的慌,不是說江湖不好,可江湖之大,風大雨也大,後來遇上了我媳婦,突然想有個家了,你知道我媳婦給我生了個兒子的時候,那會兒其實我哪裡都不想去了,可不走鏢便沒銀錢花,唉,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