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駕車繼續前行,很快便遇上了一條大河。

丁前溪看著眼前的大河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李寧洛發現了一條渡船停在岸邊,跳下馬車跑上前去問了問,那船家說,最多也只承載得了馬,這馬車肯定是帶不走的,無可奈何的少女只好趕著馬車沿大河邊上走了好久,只遇上一處規模頗大的鎮子,隨後在丁前溪強烈不捨下,忍痛將馬車賣給了一處車行,少女牽著馬腳步歡快出了車行,也不計較其實已算是賤賣了的馬車,不知道她在高興些什麼,賣了馬車以後,臉上始終掛著絲毫不做掩飾的笑容。

李寧洛上馬,拍了拍馬背,朝著丁前溪努努嘴,無奈,他只好爬上馬,坐在少女背後,兩隻手向後撐著,這樣的姿勢等下肯定要從馬上摔下來,所以一隻小手抓住丁前溪撐著的胳膊,將他一隻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腰間,嘴角滿含笑意的李寧洛,道了一聲摟緊了,這才驅馬離開。

兩人回到河邊,找了只大船準備馱著馬過河,中間遇到一波數人在岸邊也準備乘船渡河,對面那行人出來一人,遞過幾兩銀子,客氣著跟丁前溪商量著,“公子,能否讓我們這幫人先行,實在是運送了諸多貨物,跟賣家約定了交貨時間,眼下再不抓點緊,便趕不上時辰了,這趟過河的船費,就讓我們青山鏢局替二位付了。”

李寧洛接過銀子,笑眯眯說了聲:“好。”

那麼大一匹馬,能佔去好些本來能裝貨的地方,那船家對待那行人,態度有了極大轉變,原因是腰誇一口大刀那人,顯得極為上道,悄悄塞了好些銀兩給那船老大,在丁前溪稍顯幽怨的眼神中,滿載著一車貨的馬車上了船去。

那車貨上了船吃水極深,那幫一看就是江湖上押鏢的一行二十來人,只好分成了兩批,挎刀漢子隨著貨物先行過河,餘下之人站在河邊等待。

約莫半個時辰來回,那船才晃悠悠的返回,載了剩餘一行人再次離去。

這一耽擱,等到二人過河再尋到客棧之時,天色便已然全黑了。

沒曾想在客棧又遇上了那青山鏢局的人,十來個好手舉著火把正圍繞著那裝著貨物的馬車嚴防謹守。

其中有個看著腿腳不那麼利索的青年,看見一騎二人摸著黑前來,小聲跟領頭的那位說了一聲什麼,舉著火把小跑著出了隊伍,向著其實有些脾氣的李寧洛歉意道:“實在是不好意思,沒想到時間最後還是沒能省下來,還耽誤了二位好些時候,在下林盛,鏢頭吩咐了,等下要是遇到二位在此歇腳,一定要代表鏢局給二位陪個不是…”

少女擺擺手,將馬交給了小廝,便拉著丁前溪進了客棧,留下摸著頭的林盛跛著步子回到那行隊伍中了。

那鏢局隊伍中有人戲言道:“林跛子,熱臉貼冷屁股的感覺如何?”

林盛習慣了這樣類似於冷嘲熱諷的話,江湖走鏢,大多數遇到的都是些馬匪,強盜一類的,前者規模小,搶了便跑,後者規模大,遇見了能撿條命就算萬幸。

前些年有回走鏢,路上便遇上了一夥規模不算小的強盜團伙,那時的青山鏢局在江湖上也算是小一流,壓鏢人數更是高達百人,那場強盜劫鏢的結果便是,鏢局一眾好手閉眼了一大半,那群強盜則是一個活口都沒留下,自己的腿則是在那時中了三劍,其中一劍傷到了腳筋,所以才落下了跛腳的毛病。

別說林跛子了,就是死瘸子他都聽得,人在江湖上行走,總得聽上幾句氣話,怪話,沒辦法,一家老小全靠走鏢這點銀子養著,兒子大了,最近媳婦張羅著要給他報一個馬術班,說到底就是騎馬的,這筆銀子數量可真不少,那教馬的據說是前吳國曾經的一個訓馬先生…別人家的兒子都騎得馬,自家兒子沒理由眼巴巴看著,咬咬牙,錢給了。

老鏢頭還在的時候,還念上幾份自己的好,每月的銀錢始終不曾剋扣,可現在的青山鏢局,在江湖上連三流鏢局都排不上號。

原因是老鏢頭自持是內外兼修的好手,年輕的時候得過一份上乘心法,他老人家性格堅毅,肯吃苦,這功法真被他練出個名堂來,青山鏢局最風光的時候全靠他一個人撐著,綠林好漢一見到那個大大的青山旗,便主動讓路,剛正不阿的人都有條壞毛病,不願意同流合汙,當年老鏢頭要是願意低下頭跟這條道上的官府打好交道,也不至於鏢局到了小姐手中,青山那杆大旗,再也不頂用了。

以往那些個只敢依附在自家鏢局邊上走鏢的,後來的風頭轉的快,捨得刮出銀子孝敬給官道上那些人,如今個個成了土財主,有好些鏢局都轉了生意,不再做這等吃力還不算討好的鏢行生意。

這一馬車貨物,就算是小姐上道以來,走的第一趟真正的大鏢,所獲油水頗為可觀。

林盛看向客棧內部,此時的小姐男扮女裝混在隊伍裡,小跛子不去想那麼多,只願意這趟出行平平安安,回頭還能給兒子帶上一個他心心念念很久的小糖人。

白天那女扮男裝的女子就站在腰間挎刀之人的身邊,面容古樸老成的中年男人名叫羅軒,老鏢頭的閨女名姓朱,單名一個樂字。

胸前裹著厚厚束胸的女子竟愛學那江湖遊俠,腰間別著一柄長劍,面容顯出幾分女子才有的白皙,卻又帶著男子的英氣,一雙眸子小而有神。

房間中油燈,映在窗戶上的影子有兩人。

朱樂頗為緊張朝著那其實是自己師傅的男人問道:“那馬兒好端端怎地得了痢疾,要不是臨時換馬,今晚恐怕連客棧都到不了,這批貨要的急,到時候過了日期交不上如何是好。”

一看就是沒怎麼混過江湖的雛兒。

羅軒重重嘆了口氣,顯得心事重重,都怪這些年老鏢頭實在是風光太盛,暗地裡不知搶了多少家鏢局的生意,自然惹上了不少仇家,這些年鏢局逐漸衰落地厲害,加上如今又是個毫無經驗的女娃娃當家,未必不會有仇家在這個時候跳上門來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