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焯一邊安撫著歸尚書,一邊把幾名大太監趕出了偏殿,並讓孫喜監督這幾名大太監去內監司各領***板,當做他們在小朝議事時,胡亂說話的懲罰。

幾名大太監哭哭啼啼的退出偏殿,但離出門前還沒忘了哀求辛焯,內庫不可輕動,否則宮裡不寧,大晉危矣。

所有人被這出鬧劇提起了精神,擺脫了昏昏欲睡的狀態,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辛焯身上。

文官們對於幾太監的處置,並沒有太多異議,皇家的奴才自然由辛焯說得算。

不過看辛焯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的態度可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這時明眼的官員已經看出來,辛焯被幾名太監說動,是不打算拿內帑貼補先帝的葬禮了。

有人在猜測這是不是辛焯和太監們合演的一齣戲,畢竟大晉歷任皇帝對內庫的偏執是出了名的。

而歸志勉可能正是看出了這種情況,所以在直接提出了告老,藉以逼迫辛焯拿出內帑來彌補國家用度的不足。

辛焯尚未登基便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他不知道重熙皇帝是如何做了四十餘年皇帝的。

屁股下面這把龍椅,不但不舒服,甚到還有一些發燙。

歸尚書眼中含淚,再次躬身說道:「朝廷歲入不足,老臣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堂堂天朝上國,戶部居然連給先帝辦一場風光的葬禮都做不到。老臣無能,老臣有罪,肯請殿下另尋賢明,以解朝廷之憂。」

只過了不到半個時辰,辛焯的嘴裡便起了一個燎泡,這時連動動嘴唇都疼,「老尚書何以至此,戶部無銀是多年積累下來的困頓所致,與老尚書無關,只要等開春回暖,本宮相信會有解決辦法。千萬不要再提辭官的事。」

歸尚書略帶慚愧的說道:「可先帝的喪禮也不能太寒酸,殿下一片純孝之心,可鑑日月,讓臣深感無地自容,臣有一議,不知殿下可願參詳。」

肖華飛早被剛才的動靜驚醒,此時正在樂呵呵的看戲,國庫沒銀子,這誰都知道。

可若說大晉無銀子,這點除了辛焯,恐怕在場的人全不會相信。

只不過銀子在手裡,又幹了什麼用,沒人深究罷了。

單說工部修陵的花費,裡面的文章就不會少,幾百萬兩銀子就像灑水一樣潑出去,至於發了誰可不好說。

肖華飛曾經聽過一句話,要想富先修路,這個富可不單指民富,還有幹工程的那些官員和商人,他們才是工程的第一受益人。

林思辨與齊家可是相交莫逆,又有姻親關係,一個管著全國的大型工程,一個管著撥銀付款,世上哪還有如此輕鬆加愉快的買賣。

肖華飛清楚的記得,他當初趕兩位齊尚書歸鄉時,齊家人的排場與出手的闊綽,那可不是一方大商巨賈能有的排面。

就算肖家再幹一百年,也追不到齊家的尾巴,怪不得世人全說當官好。

隨隨便便一出手便是幾萬兩銀子,這得是什麼樣的豪奢的人家。

齊林兩家,肖華飛不敢說他們一定貪墨,單說商賈平時對兩家的孝敬,就已是無法想象的數目。

銀子不在百姓那裡,那到底去了哪,不言則明。

辛焯誤以為這位老臣想出了兩全其美的辦法,於是起身虛扶了歸尚書一下,「老尚書請講,本宮對政務生疏,如果老尚書與列位臣工,有任何妥善的辦法,辛焯皆願洗耳恭聽,言之必從。」

辛焯把姿態放得很低,實則是迫不得已,他現在被這些文官們拿捏得死死的。

歸尚書道:「前戶部尚書齊春秋多年來統領戶部,對戶部一應事務瞭然於心,老臣愧不能及,願讓賢於齊老尚書。只要殿下代先帝下詔,將齊尚書重新召

入朝中,想來可解朝廷這困......」

沒等歸志勉說完,盧丞相在旁冷冰冰的說道:「不可!」

歸志勉還想開口辯解,盧丞相卻搶先說道:「年前北周使團覲見時,齊尚書言行多有不端,進而觸怒先帝。先帝仁厚,念其年父子與國辛勞,不忍責罰,允其告老還鄉。今先帝屍骨未寒,歸尚書又推薦此人重新入朝,應該不全是戶部的家難當吧。」

盧丞相在話裡,已經給歸志勉與齊家父子留著臉面,畢竟有些話不好當著所有人的面講出來。

文官們可以對齊家與齊王的緊密聯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這與他們當下的切身利益關係不大。

朝堂爭鬥向來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沒人敢保證自己一定會贏。

所謂刑不上大夫,只要失敗方認賭服輸,就可以平安的告老還鄉,是文官們世代堅守的傳統。

而齊家父子為了一己謀算,在保寧縣暗害了一位辭官的禮部尚書,這已經突破了文官們彼此鬥爭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