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走的主要是水路,還坐火車,但記者團仍是到十一月上旬才來到甘肅鎮夷所。

他們是九月下旬出發的,等於是走了一個多月,主要是逆黃河而上和甘肅的陸路花費太多時間。

因為大明報是宣傳部新聞司下轄的朝廷部門,還是最近兩三年很紅的那種部門,幾乎全民皆知,所以記者團到了鎮夷所後,受到了戍邊將士的熱情接待。

在他們抵達的當晚,鎮夷所最高軍事指揮官,在黃風口擊潰和碩特部的第十六鎮第三營參將張能設宴,讓營軍政員廖問、營參謀孫臨作陪,為記者團接風洗塵。

這三位顯然平時也是讀報的,雖然那些刊登質疑甘肅衛戍軍犧牲將士文章的民間報刊發行不到甘肅來,但因為大明報在過去一兩個月中,曾發表文章批判此類言論,所以甘肅眾將士也都知道了此事。

在宴席上,張能這位先做邊軍,後做農民軍,而後又成了新軍的將領談及此事時義憤填膺。

“那些人憑甚汙衊額們戍邊的將士?憑甚認為衛戍軍出身的將士就不能有忠義之心,不會全部為國盡忠?”

雖然沒喝酒,但說話的時候,已經四十歲的張能仍舊大臉脹紅,鬚髮噴張,手將他面前擺飯菜的桌桉拍得啪啪直響。

“他們那些耍弄筆桿子的人,哪裡知道額們軍中將士的心思?憑甚那般惡意地揣度額們?

這些人在江南那邊吃喝享樂,心中卻全無半點忠義,自私自利,滿肚子算計,就認為額們的將士也是和他們一般的腌臢東西嗎?!”

張能說到最後這段話時,軍政員廖問臉色瞬間變了,忙連聲咳嗽提醒張能別亂說。

參謀孫臨則是險些一口飯噴出來,要笑。

張能卻根本沒察覺,說完後反而關心地問道:“廖軍政你為甚一直咳嗽,莫不是嗓子不舒服?”

一臉無語的廖問只能向梁孟昌、李道贏這兩位記者團的主副人員拱手,帶著歉意道:“我們參將是給那些亂寫的民間報刊氣湖塗了,他的話兩位千萬別往心裡去。”

張能這時終於反應過來,他剛才那番話把眼前大明報記者團的人也罵進去了,忙帶著歉意道:“軍政員說得對,額是給氣湖塗了。剛才那番說,沒說你們的意思,可別往心裡去啊?

這樣,額以湯代酒,敬記者團的諸位先生一碗,就當是賠罪了。”

說完,竟然端起面前不算很小的一盆羊肉湯,直接幹了。

作為記者,梁孟昌、李道贏可以說已經習慣了跟各類人士打交道,所以並沒有將張能的話往心裡去。

梁孟昌一笑道:“張參將乃是以三千餘人擊潰上萬虜騎的驍將,為人爽快,我等敬佩還來不及,怎麼會計較其言語呢?

其實,別說張參將看到那些民間報刊的文章感到氣憤,我等也是如此。

柳提舉此番派我等來甘肅鎮夷所,便是要透過實地採訪,以真憑實據,打那些人的臉,讓他們再無顏面見人。”

“好!”張能激動了,一拍桌子道,“額就想打那些人的臉,可惜甘肅離江南太遠,打不著。

梁先生,你們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助的地方儘管說,只要能打到那些人的臉,打得他們爹媽認不出來,額們第三營肯定鼎力相助!”

跟三個團務坐在末席的程頌聽著張能說話覺得挺有趣。

你要說這位張參將沒文化,可他嘴裡時不時蹦出個成語來,說話其實也有一定講究。

可你要說他有文化,他有些詞用的有稀奇古怪,讓人乍聽想發笑,細想又覺得頗為形象。

不過最讓程頌觸動的,還是張能對戍邊將士的維護,以及一顆忠義之心。

一些士紳、讀書人很是痛恨昔日的農民軍,對如今新軍之中多是農民軍出身的將領之事也多有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