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微寧回溯往事,胸腔倏然騰起一股寒熱交織的怒火,眉梢眼角流淌尖銳的凌厲:“她做祁少夫人前,是應家眾星捧月的大小姐,鏡海多的是名門少爺傾慕她,她偏偏滿心滿眼全是你,如果她不愛你,你對她而言,無非只是陌生人,你能傷她,是她為你心甘情願拔掉了一身的刺。”

祁寒舟周身氣息沉鬱,喉結滾了滾,握著的拳頭青筋凸起,突然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盛微寧的鄙薄和怒意不加掩飾,而他啞口無言,只因她的指責句句在理。

傭人就在這時找來:“盛小姐,應小姐的父母到了。”

祁寒舟紛亂的心緒愈發不得安寧,四肢百骸的血流凝固又竄動,胸口密密麻麻像被荊棘扎過,寒涼蝕骨的眸光投向盛微寧:“我不會答應離婚,她目前的狀態即便籤字也做不了數。”

盛微寧深以為然,再度看向遠處的應歡,語氣始終平靜:“這不可能是你的免死金牌,倘若應歡恢復神智,你翻身的機會都不會有,到底能否改寫你們的結局,是你該考慮的。”

祁寒舟心念電轉,狐疑眯眸:“你不是不贊同我們在一起?”

盛微寧懶散地撩起眼皮,眼尾鋒利似柳葉刀:“是不贊成,可是你必須走一遍應歡走過的路。”

*

一家三口團圓的畫面催人淚下,連旁觀的蔣方淮夫妻都紅了眼。

應父此前做過心理準備,但親眼目睹應歡神志不清的情態後,當場哀嚎一聲老淚縱橫。

應母更是大受打擊,拉著傻呆呆的應歡嚎啕大哭:“歡歡……我的女兒,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盛微寧摟住身體顫抖的應歡,輕聲告訴她辨認自己的父母。

應歡無助地眨眨眼,不斷搖頭,眸底閃過畏懼怯弱,一直朝盛微寧身邊躲。

角落裡的祁寒舟將這一幕收入眼中,只覺得呼吸到肺管的風化作冰刃一絲絲剖開臟腑。

後來不知怎的,應歡對父母的抗拒逐漸不那麼強烈。

大概真是血溶於水,她認真打量泣不成聲的應母,嘴巴撇了撇,倏然掙脫盛微寧跑到她跟前,開心地舉起洋娃娃:“媽,不要哭,你看,這是我的寶寶!他五個月了!”

眾人不約而同一愣,空氣頓時陷入墳場一般的死寂。

應母心如刀割,緊緊抱住失而復得的愛女,哭得撕心裂肺:“我們到底造了什麼孽?”

一雙女兒,死的死,瘋的瘋,全是因為祁家,因為祁寒舟!

應父擦乾淨淚水,環視一圈,顫巍巍走到祁寒舟身旁,老眸盛滿死灰席捲的絕望。

祁寒舟眼簾微垂:“……爸。”

“離婚吧,”應父臉龐青白:“算我們兩老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