繾綣的纏綿結束,窗外灰濛濛的天光仿似燦爛了幾分。

盛微寧懶洋洋埋程晏池脖頸,掃眼振鈴消音的手機:“你快走吧。”

兩人靠得近,彼此的呼吸都有各自的味道,眼睛容納的也俱是對方。

程晏池緩慢垂眸,手掌逐根撐開盛微寧指縫,輕輕釦住:“我沒吃早餐。”

許是猜到盛微寧不悅的答案,他平淡補充:“十點的飛機,不著急。”

“一大早坐這兒賣慘騙取同情心,又按摩又早餐,挺會。”

盛微寧的眼底掬滿瀲灩春光,倨傲斜睨著程晏池:“乖乖等我。”

雖然有賣慘的嫌疑,可的確是夠慘。

盛微寧想像紐城工廠發生事故後觸目驚心的情形,一股寒意劇烈流竄心臟,同時又擔心程晏池能否順利善後,畢竟是筆很龐大的賠償款。

錢財是小,倘若工廠安全裝置不合格,程晏池需要出面擔責。

無端的,她更希望每天能看到程晏池意氣風發的模樣。

“發什麼呆?”

程晏池溫漠的笑聲捲入盛微寧耳廓,隨手揉了揉她發頂,揉得像個鳥窩:“我餓了,昨晚就沒怎麼吃,你去給我炒盤蛋炒飯,我吃完走。”

祁宅的別墅格外奢華,二樓就有供主人使用的廚房。

盛微寧沉澱紛亂的心緒,嫌棄地捏著程晏池臉頰推開他,慢悠悠整理頭髮:“真沒禮貌,頭可斷髮型不可亂,不懂嗎?”

程晏池沒興致搭腔,直至目送盛微寧的身影消失視線,他才可有可無勾了嘴角,然而,那絲淡淡的笑意未及真正擴散便消失無蹤。

宛若夜空凝聚人世光亮的流星,倏忽湮滅波濤洶湧的海底。

*

程晏池吃完盛微寧做的大盤蛋炒飯,陪她一塊兒下樓告別應家父母。

盛微寧瞥著程晏池冷峻的輪廓,思忖片刻,輕聲安慰:“會好起來的。”

程晏池淡然側首,逆光的瞳孔煥發漂亮的琥珀色:“你在擔心我?”

他索性停步,饒有興味地低眸審視盛微寧不顯山露水的神情。

“看樣子不止擔心我,還很關心我。”

盛微寧偏眸,羽睫落著淺淺的燈光,皮笑肉不笑:“你是我男朋友,還是我金主,我可不想哪天看到新聞報道你是剝削勞動力的惡人老闆。”

“我如果要剝削,世上只剝削一個人。”

程晏池眼中暖意瀰漫,目光專注地俯視著盛微寧,心血來潮颳了刮她挺翹的鼻端,乾淨的嗓音平鋪直敘:“你的回國證明大概不那麼順利。”

輕飄飄的提醒過耳,窒息感撲面而來,盛微寧胸腔的一口氣差點涼透。

她閒適從容的神色立刻變了,勃然大怒,冷著聲調:“程晏池,你有病?”

程晏池扯松領帶,一派泰然自若,單臂支在盛微寧背後牆壁,將她圈自己懷裡,目光迷離瞬息,低沉篤定回答道:“你當我病入膏肓。”

盛微寧呼吸沉重,唇線繃緊,胸口痙攣了兩下,簡直無話可說。

想據理力爭,可惜程晏池蠻不講理。

想脫籠而逃離開他,可惜程晏池財雄勢厚。

那晚對峙的畫面驟然躍現腦海,盛微寧驚惶地發現自己正趨向於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