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微寧一夜沒怎麼睡好,天不完全亮便醒了。

又是雨日,灰藍的天際隱隱透出雨青色,朝廣袤無垠的遠方延伸。

盛微寧翻個身,迷糊掀眸,陡然瞥見窗邊沙發上一動不動的男人。

他無聲無息,融入昏惑光線的身影靜靜飄浮地磚,像存在感強烈的幽靈。

蒼穹浮現虛白雲翳,晨曦勾勒他俊雅斯文的輪廓,眼神卻岑寂森然。

盛微寧被他這麼盯著,不寒而慄,喉嚨險些溢位的驚呼立刻被扼住了。

“大清早的,你為什麼不睡覺?”

盛微寧的腦子依然混沌,扶額起身,定睛審視程晏池。

窗簾縫隙洩露的絲縷蒼藍清光籠著他眼角眉梢,顯出深深淺淺的陰翳,襯衣釦子解了兩顆,沒戴眼鏡,給人的感覺很疲倦,還很陰沉。

“你整晚都沒睡?”

昨晚盛微寧是先睡下的。

站了一天,情緒波動又大。

儘管沒有睡意,可身體機能撐不住,況且她剛大病初癒。

盛微寧頓時清醒不少,目光繞了繞他晦暗不明的臉龐:“發生什麼事?”

彼此太瞭解對方,果然並非好事,如同此刻。

程晏池的側面線條微微繃緊,瞥了眼蹙眉的盛微寧,唇角漾起淡漠的弧:“抱歉,我不能陪你回利茲了,一會兒就得趕去紐城。”

他的嗓音浸潤陰鬱的晨光中仍舊清冽乾淨,從容不迫,只是帶著沙啞。

“紐城的電芯倉庫凌晨的時候被雷擊引發爆炸,出現大量傷亡,還有很多工人下落不明,事情迫在眉睫,我必須負責善後。”

最近eur確實多地出現了大規模極端天氣。

盛微寧光聽著都覺得揪心,程晏池的產業覆蓋廣泛,電子是其中之一。

她好像看過資料,工廠的職工好幾百人。

一場如此嚴重的事故從天而降,對於處在事業上升期打算大展宏圖的程晏池而言,無疑是沉重的打擊與壓力。

盛微寧目露擔憂地瞅向程晏池,一翦秋瞳閃爍著動人光輝。

“你趕緊過去好好處理,我明天帶著盛悅回利茲,不必擔心我。”

程晏池不置可否,看了一眼抱著薄被下床的盛微寧,目光沉沉。

“我隨時能坦白應歡代誰受死,盛微寧那樣在乎應歡,屆時她會如何?”

“盛微寧可是水晶心肝,追溯根源,自然而然就會後悔和你在一起。”

“你們之間,本來就不受長輩祝福,如今又多加兩條人命,真相大白以後,盛微寧根本不可能還有臉留在你身邊。”

“只要你替我守住應歡出事的秘密,我也懶得拿盛微寧逼你,其實我巴不得你們痛苦,我拭目以待你心裡有鬼的情況下如何心安理得和她結婚生子!你愛她?簡直痴人說夢!”

“別怪我惡毒,這是你玩弄我需要付出的代價!”

——顧雅筠歇斯底里的詛咒化作沾染劇毒的刀劍週而復始颳著程晏池神經,每下都疼得他額角青筋畢露,心臟汨汨滲出混著血味的戾氣。

他們揹負的,實際是三條命。

盛微寧沒察覺程晏池的異樣,當著他面將身上的浴巾摘掉換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