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賜婚(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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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宮中白霧嫋嫋,沉香味厚重,幾乎是想要掩蓋住屋中的藥味。
賀遷坐在書桌後愣了少頃,緩緩開口:“姨父為何突然提到阿聆的婚嫁之事……”
景嘯微低著頭,後背彎成了弓的弧度。
景嘯道:“皇上,臣如今傷病在身,這條命全靠著藥物吊著,臣自己的身體自己明白,裡面已經空了。阿聆與武安侯,兩情相悅,臣如今還在世上,希望能夠親眼看到阿聆成家。”
“臣如今年紀大了,也沒辦法再為國建功立業了,阿雪當年去得早,阿聆是臣與她唯一的骨肉。他是臣在這世上唯一的掛念,希望皇上能體諒臣,了卻臣的夙願。”
景嘯話音一落,頭便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賀遷連忙站起,從桌後快步走到殿中,扶著景嘯的雙臂,道:“鎮國公這是做什麼?快請起。”
景嘯支起上半身,在賀遷記憶中,景嘯一向都是不愛說話、鐵骨錚錚的模樣,這時他第一次聽見景嘯口中說出這麼多話,也是第一次在景嘯眼中看到這麼多錯雜的情緒。
只要是來這世上為人一遭,都會生出情緒與羈絆,即便是景嘯這種行走於沙場,見慣了生死的人,也不例外。
這是景嘯作為父親的願望,賀遷沒有拒絕的道理。
賀遷現在自己的身體也不好,從那日落水醒來,他就在想,他該給自己五歲的太子做打算了。
時詡是個忠於大魏的良臣,即使是大魏王權更迭,他也依舊會效忠於新的君王。但是自古人心難測,更何況他有軍功在身,在軍中民中都有威望,難保日後不會起別的心思。
如果有景聆在他身邊,也能時時刻刻給他提個醒。況且,他有能力保護好景聆,比自己更有能力。
日後太子登基還要考慮的一個問題,就是太子年紀太小,而皇后正值壯年。外戚向來是大魏的一大禍患,況且沈杜兩家交好,現在朝中還有陳王一黨能制衡他們,但是陳王必須要在自己手中根除,那麼在這之後,朝中就缺少了與沈杜相互掣肘的人了。
要麼,就讓這兩家反目成仇,要麼,就給他們添上一個對手。
賀遷思忖良久,道:“這婚,朕賜就是了。”
賜婚的旨意傳入鎮國公府與武安侯府,又以極快的速度傳遍了整個盛安。一時間,去年太后賜婚被拒的舊事再次被眾人拉了出來,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同時,幾乎所有人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期待著時詡與景聆對這道聖旨的回應。
但令他們失望的是,時詡和景聆都接下了這道聖旨。
景聆累了一天,夜裡沐浴過後便趴在榻上,讓重月給她按肩。房中點著柔和的安神香,不一會兒,景聆就感到昏昏欲睡。
房門被人輕輕推開,重月以為是折柳來了便沒有太過在意,直到屋外那人步履輕輕地走到了她旁邊,重月才感到有幾分不對勁,抬眸看清來者後,更是讓她大驚失色,險些叫出聲來。
時詡當即捂住了她的嘴,食指豎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許是剛才重月手裡的動作重了些,景聆微微皺了皺眉,但她身上實在是累得發軟,連眼皮都不想掀開。
時詡鬆開了重月,示意她離開。
宮裡的聖旨下午剛到,重月自然清楚這是未來的姑爺,又知道時詡與景聆交情不淺,於是也沒有多想,朝時詡福了福身後便離開了景聆的房間。
待房門關閉後,時詡輕輕挪到了重月剛才站的位置,垂眸凝望著景聆衣領上露出的雪白的後頸,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景聆睡意朦朧,只感覺覆在自己肩頸上揉捏的手比之前那雙力道更強,而且指肚上還帶著一層粗糙的厚繭。
厚繭?
景聆猛地一激靈,自己房裡的丫鬟手上怎麼會有厚繭呢?
她倏然睜開眼,支起上半身,扭頭看向身後,雙眸之中滿是警惕。
時詡的手還懸在半空,景聆敏銳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中,當看見景聆眼中的緊張鬆懈下來後,時詡也淡定地收回了手,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景聆翻身坐了起來,理了理自己微亂的衣領,端起桌上的熱茶抿了一口進去,才望向時詡緩緩開口:“侯爺深夜造訪,怎麼,這麼快就想見自己的未婚妻了?”
“我以為你會抗旨。”時詡道。
景聆秀眉微挑,指著旁邊的圓凳道:“你擋我光了,坐那邊去。”
時詡愣了下神,搬著那個凳子坐到了景聆旁邊。
景聆看他聽話的模樣簡直跟自己小時候養的狗一樣,不禁發笑。
她慢慢俯身,靠近時詡,時詡也抬著晶亮的眼睛,盯著景聆清淺的眸子。忽然,時詡感到頭皮一痛,是景聆揪住了自己的頭髮。
“你希望我抗旨?”景聆聲線低沉,刀子一般的目光在時詡臉上逡巡。
景聆手裡的力道並不大,時詡眉頭舒展,他如實道:“不希望。”
“那何出此言?”景聆收回了手,身子後仰,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
時詡凝望著景聆緩緩站起,他慢慢靠近景聆,雙手在不知不覺間撐在了景聆身體兩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