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夏正納悶地回想。

中年男人又說:“我們應當是在什麼酒會上見過吧……下次有機會,再引薦你的父親給我認識啊。”

顯然將她當成了不願意露財的某家的千金小姐。

——是啊,這可是秦堯之,小小年紀就能獨擋一面的男人,顏值、能力、家事一樣不缺,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找一個普通的女孩子當女朋友呢。

哪怕這個女孩子很漂亮,可是美貌在財富面前,一文不值。

顧夏第一次真切地意識到,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兩個人之間的交往,當真光有愛慕就可以嗎?

她的身旁有一面價值六位數的穿衣鏡。

索性這面鏡子,照不出她內心隱隱打起的退堂鼓。

這件事只是兩個人交往以來很小的一件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顧夏始終無法忘懷。跟那些男人告別之後,她神色如常,沒有再看那面穿衣鏡一眼,拉著秦堯之去吃冰激淋了。

——這是那一天回憶的上半截。

沒想到後來,秦堯之還是把這面鏡子買下來了,可能是想要找個合適的機會送給她,當作一個小驚喜。

只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現在想來,他們在一起最後的日子,就像是一場末路狂歡。

顧夏看著鏡子裡的他們,“很漂亮。”

男人眉眼沉靜,不看鏡子,只垂頭看著她。

這麼多年過去,或許改變的人只有她一個,她的身上再也找不到肆意張揚的痕跡,但是秦堯之卻還是那個秦堯之。

“顧夏。”

“什麼?”

秦堯之深吸了一口氣,“我欠你一個正式的道歉。”

“我跟陸家的恩怨,原本不想把你牽扯進來的……可是就像是命運的安排,我越想離你遠一些,越是不由自主地把你捲進來。”

顧夏想,倒也不是命運。

而是她的安排。

她眼波平靜,大風浪席捲後的水面莫過如此,“那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我今天本就是要告訴你這些的……顧夏,五年前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候,你其實從來都沒有問過我,我的生活是怎樣的。”

他語氣有幾分嘆息,顧夏不禁失神。

她對他一見鍾情,開始漫漫的女追男的時候,她從沒有在意過他的身份。

兩個人在一起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的男朋友,家境好得出奇,甚至以後要繼承家業的。

可越是如此,顧夏卻反而會可以避免談及到他的家庭。

她的想法也很簡單,她貪戀他的好顏色,喜歡的也是秦堯之這個人,根本就不關注秦堯之的家境。

她就當自己的男朋友是個普通人,約會的時候,她從來不肯收超出自己能力範圍之外的昂貴禮物。

幾次之後,秦堯之漸漸摸清了她的脾氣,也不執著送些動輒六七位數的珠寶,以及直男審美的名牌包了……

顧夏曾經以為,這就是平等。

她就可以理直氣壯地享受著秦堯之作為一個男人的好,可終究還是她太天真了。

回神的時候,秦堯之還在說:“當時的閱江資本是它建立以來最難的時候,連續三個季度的虧損,我父親每一天都在破產的邊緣掙扎……每每拉到融資,最後關頭都會莫名失敗。”

“直到,我父親為了去見一個最後一個有希望批貸款的銀行行長,冒著大雨出行,因為太心急,出了車禍,你知道的……他終身癱瘓。”

他說得雲淡風輕,但是寥寥幾句,顧夏還是能從中窺到他當時的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