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瓚沒找到機會,偵查了一圈之後就退走了。

劉襄開始排程圍城營壘的守軍。

離主營最遠的東門和北門,必定是敵人的主攻方向,各佈置七梢砲四十架,黑山軍八千人,增補五百名射聲營弩手,輕車營砲車五十輛。

西門離主營只有一里多地, 只需要防備城中守軍即可,佈置七梢砲十五架,黑山軍四千人。

南門離主營三里,佈置七梢砲二十架,調左軍值守。

小淩河西岸營地,與主營之間有六座浮橋相連, 由右軍駐守。

全軍做好防禦準備, 等待敵軍到來。

徒河縣一直沒降,看到援軍就更不會投降了, 劉襄也懶得再勸。

四處營地同時發石,給守軍壓力,也是想造些殺傷,削弱城內反攻的力度。

時斷時續的砸了一天,遼東三郡的兵馬到了,在城東二十里安營紮寨,三座大營比鄰而立,營寨有規有矩,立的不錯,就是人員差點意思。

四、五千正卒,將近四萬餓得面黃肌瘦的民夫,所有人的氣色都不好,比去年在榆關的時候還要差。十幾天的蝗災,不會有這麼大的影響,至少正卒不會,遼東失去幽州其他幾郡的補給,日子不好過呀。

敵人虛弱,劉襄很高興。

帶人悄悄回營, 等待大戰。

沒等多久,第二天上午,遼東大軍就來攻打圍城營壘了,兩萬多步卒主攻東門,一萬人在北門羊攻,公孫瓚帶著六千騎兵在南門附近遊曵,準備阻攔援兵。

應該還有一兩千騎兵,不知在哪裡,大概是在防備賓徒縣的兵馬來援。

城中守軍衝出來兩千多人夾攻東門,人數嚴重低於預估,遼東將校目瞪口呆。徒河傷損太嚴重了,裡面的守軍能堅持到這個地步,當真悍勇,他們很慶幸能在失守之前趕到。

大軍將賊人堵在城下,對方必然進退失據,優勢在我,此戰必勝。

他們信心大增。

西、南兩門的安平軍趁著守軍出城,發石攻打,又推出撞車、雲梯、壕橋,逼得守軍返身回城, 緩解了東門被兩面夾攻的處境。

北門那邊在虛應故事,只想纏住安平軍的兵力,雙方陷入對峙,時不時的調動兩下,交手一回,雷聲大,雨點小。

東門這裡就打得很激烈了,雙方三萬多人,隔著寨牆、壕溝對射。

四十架七梢砲五十輛砲車,一刻不停的拋射石彈,一片一片的小型石彈不停的落在人群裡,砸破盾牌,砸飛兜盔,砸斷骨頭,彭彭的聲音伴隨著悶哼哀嚎,就像地獄的戰鼓,無休無止的在戰場上響起,聽得人心中發寒。

五百弩手在望樓、箭塔上居高臨下,點射甲士、軍官,讓敵人陣勢更加混亂。

弓箭手藏在大櫓後面拋射。

飛梭造價便宜,製作簡單,已經普及全軍,被步卒不要錢一樣的往外投擲。

遼東兵馬打了半天,連營門都沒摸著,門前的鹿角掛著幾道繩索,趴著些屍體,記錄著遼東人的戰線只推進到了那裡。

八千黑山軍多為黃巾舊部,他們之前可沒這麼打過仗,戰具齊備,遠端射殺,我軍威勐,敵人卻步。打得越來越興奮,突然有人高聲呼喝:“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這一聲大喝,彷佛開啟了一個開關,不停的有人應和,聲音越來越大,最終彙整合一道吶喊: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幾個月了,很長時間了,自大賢良師辭世,他們的心也死了,在這混濁的世道,渾渾噩噩的找飯吃,僅僅只是為了活著。

之前,他們被神上使收編了,他們歸安平軍的軍官管轄,他們被冠以黑山軍的名號。

他們裹挾百姓,他們滅殺蝗蟲。

他們不知道,自己還算不算黃巾軍。

可神上使也不錯呀,他給百姓分田,他讓流民開荒種地,雖然他不像個太平道人。

這些人很迷茫,直到,跟打著官軍旗幟的遼東人作戰,直到戰鬥越來越激烈,直到那股鐵鏽一般的血腥氣越來越濃,他們似乎醒了過來。

他們放聲大笑,他們淚流滿面,他們咧著嘴呲著牙,將心中的淤塞盡數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