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叫雍斐,輩分極高,就是雍熙見了也要乖乖的叫一聲族叔。

雍斐年約七旬上下,便是年邁,身長也有七尺,可見年輕時是個壯碩之輩。他相貌堂堂,氣質儒雅。

早年時,外出南中,於成都、襄陽多地求學過,認識不少名士。就是十多年前,還被州府徵辟為越嶲郡丞。

上次雍熙起叛,問詢雍斐意見時,雍斐並不支援。只有出南中,出蜀地,行千里路,見到大漢真正的正規軍後,才會發現就是雍氏精心藏匿之私兵、西南夷之部屬,各有多麼弱小,面對漢軍,就如同小雞面對大蟲。

現在眼看雍氏有滅族之危,為了宗族,一向不怎麼關注雍氏治理的雍斐不得不站出。

一側,雍熙聞言,他思緒正亂,如逢甘霖,忙起身一禮道:“敢請教族叔有何高見!”

宗祠偏舍內的其餘人等,也都望向了雍斐,那張帶著皺紋的臉上。

雍斐站了起來,坦然受了雍熙這一禮,轉頭,明睿的目光看向身後的宗祠牌匾,帶著滄桑之氣道:“吾雍氏之先祖,當年生活於泗水郡沛縣,同漢高祖一起騎兵反秦。

中有多番波折,吾雍氏先祖亦翻過錯位,但漢高祖雄才偉略,不計前嫌,在第二次大封功臣時,吾等先祖被封為什邡候,封邑兩千五百戶,顯赫一時。

漢武帝元鼎五年,祖先犯錯,不幸被廢爵。

後接受漢武帝號召,來到益州軍落地生根,成為建寧大姓。距今足有兩百多年。借地勢之優,吾雍氏富裕十多世。

至十幾年前,越嶲以北,大族焦氏起叛,吾雍氏再響應號召,以邛都為依託,協助漢軍平定焦氏之亂,吾被徵為越嶲郡丞,雍氏亦多封賞。”

雍斐知識淵博,不知不覺講起了雍氏發家史,聽得許多人紛紛皺眉,不知此中深意,只覺雍斐自當年外出遊歷後,這麼多年來,依舊如漢之儒生般囉嗦。大敵當前,存亡之際,即便中有人不耐煩,但仍認真傾聽。

接下來,果見雍斐話鋒一轉,目中帶著哀傷道:“吾雍氏先祖,能隨漢高祖起家,至武帝入南中尋得生存之機,而至如今,靠得不是別的,是於局勢之把控!

阿熙,汝可知汝為何會這般落敗?吾雍氏何以這般局面?輕敵乎?”

不給雍熙回答的機會,雍斐扯了下下巴鬍子,嘆息道:“是以坐井觀天爾。

至今日,漢廷衰微,但漢廷之威勢仍存……即是這支雜牌漢軍,亦非吾等能抗!

輕敵不可怕,可怕的是吾等諸多人,無有自知之明!”

雍斐之言,正印證了一句話,國恆以弱滅,而獨漢以強亡。便是大漢內部爭亂不休,只要邊境之漢將認真起來,還不是將如西南夷在內的蠻夷打得落花流水?

雍斐沒有管族人異樣目光,漸漸挺直了年邁的軀體,目光越過祠堂,望向祖地周圍升起的煙火,道:“漢軍兵臨,僥倖之會加劇吾雍氏之危,若汝等對於今次漢軍主將劉釜劉季安,多有了解,自明其人前次所議非虛也!

其人乃標準之大漢士大夫,師從大儒,出身大漢宗室,又做過安夷令,於南中知曉甚多。

實以漢軍勢強,雍氏存亡,僅在其一念爾。

眼下雍氏想要自救,為萬千族人生存計,也只剩下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