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的春光,被一道惜河分成了兩樣。

惜河的南岸,也就是冬園,草色蔓延,卻是滿園寂靜,因其是主題是“冬”,故梅花皆以凋零,進而陷入沉睡,只餘常青的松柏與一排翠竹矗立。

冬園雖比不得惜河對岸春園的春意盎然,弱柳扶腰,桃花灼灼,林下聽風,但寂靜也有寂靜的好,卻是個最佳觀景的好出處。

惜河南岸,陸續有百姓前來,駐足觀賞,當個看客,稍微富足的家庭,則是搭著一個棚子,沿河岸分佈。

棚內的女眷或漫步河堤,或纖纖玉指不時的指向河對岸,準又是哪個才俊出了風頭,博了眼球。

若是看到了中意的,便會主動尋來刁氏的僕人,解下佩戴的香囊,託人送到河對岸。河對岸的寒門才俊收到後,若是有意,便一片落地桃花作為回禮,若是無意,則婉言拒絕便可。

這樣的故事,每年都在惜河兩岸上演,歲月更替,時光荏苒,人換了一輪又一輪,青春蒼老了一層又一層,可惜河仍舊是那條惜河,緩緩流淌,絕無人逾規。

你能說普通百姓沒有參與嗎?

他們參與了,可他們又沒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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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惜河,目光從冬園移至春園,從南岸到達北岸,這春光突然變得高尚了許多,它可以靜看梅園的寂靜,也可以容忍桃園的熱情。

灼灼桃花下的才俊們,正在忘我的展示著青春的風采,依著北雅集的規矩,才俊們需要依據自己情況,擇“琴棋書畫”中的某一樣,若是可以,擇兩樣也未嘗不可。

評判團則是謝太守與顏中正,兩人攜手出沒於桃花林下,或觀繪畫、或觀對弈、或觀書法、或聽奏曲,走走停停,好不愜意。

最後,則是由兩人共同擇定十名“鳳儀”最佳者,刁氏會設定一些獎品,有名家字畫,昂貴的筆墨紙硯之類的。

獎品不過附帶的,才俊們歷來不在意,若是能得到一兩句謝太守或顏中正的狀語,那才是大喜之物。

目光再移至惜春園的北部,哪裡矗立著一座三層高閣樓,一目之下,可將桃花林之美景盡收眼底,是絕佳賞景之地。

今日的閣樓突然鶯鶯燕燕了起來,有些扭扭捏捏,香氣撲鼻,硃紅的雕欄立柱,更添幾分喜意,緣而閣樓上站著許多士族女眷。

襦裙、衫群;垂髻、吊髻;金步搖、白玉簪;飛帶、群袂......少女心事總是春,飛入桃林不知處,和煦的春光遍佈,淡淡的芬芳飄蕩,每當有翩翩小郎君投來目光,總能勾起一片紅暈,羞澀而熾烈,淡薄且美好。

這些士族女眷中,不乏已嫁作人婦者,熟知人事,三言兩語,便羞的這些未經人事的小娘子們低下頭去,掩著嘴“咯咯”笑。

而這些嫁作人婦的各家小媳婦們,在賞景的同時,也不忘受人之託,或給自家未婚的小叔子與孃家的弟弟們,說上幾句好話,扯扯紅繩。

蕭書的大姐名簫淑,已於幾年前嫁到了戴氏,是胖老八的老孃作的媒,戴氏是胖老八母親的孃家。

簫淑長得與蕭書一脈相承,但性格落落大方,人緣好,與誰都能說上幾句話,故而今日任務尤為繁重,不但要為自家小叔子戴宗做媒,還要為不成器的弟弟牽引楊玉,更是受四嬸嬸之託,為蕭欽之物色物色。

戴宗是士族子弟,倒是不難辦,蕭書中意的楊玉,身份不是問題,難就難在兩家不對付,不過,簫淑聽說兩家關係已有所緩和。

最難得便是蕭欽之,簫淑自付堂弟“江左衛玠”之名,又以詩作名譽北雅集,以楊氏女之才華容顏,是萬萬配不上的。

可除了楊氏女外,哪裡又有門當戶對且配得上蕭欽之的呢?

此時的蕭欽之正在矇頭大睡呢,好不愜意,哪裡知道蕭母背地裡,偷偷託簫淑給他物色媳婦呢。

且說蕭書、胖老八與楊氏兄弟洗浴完,一同出夏園,來到了春園,四人並排走一起,倒是讓蕭書憑白佔了大便宜。

三高一短,三均一胖,三白一黑,原本其貌不揚,甚至長相有些粗狂的蕭書,一身黑衣的他,於三人中異常突出,竟也顯得眉目清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