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寒亭渡口(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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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這位閒人功力深厚,非比一般,且富有趣味,否則,怎會一開始不演奏“梅花三弄”,反倒是吹奏聽來之曲呢?
魏晉風流,飄逸如此,向來不羈,不拘泥於世俗禮儀,素未謀面,也可邀酒一杯,萍水相逢,或可聽曲一首。
若是在平時,蕭欽之能有幸,現場聆聽如此高超的演奏,大抵是要說上一句“感謝”之類的話語,但此時此刻,約莫是沒有類似感謝的心情的。
這位閒人或許存著指正的心思,原是好意,但蕭欽之涉世未深,不懂魏晉風流,只覺得受到了唐突,“梅花三弄”前的一曲“小星星”,分明是嘲弄他技藝低俗之語。
好吧,且說技藝低劣,不堪入耳,但素未謀面,又無結交,這位閒人何必辱人呢?
蕭欽之越想越氣,遙看那幾盞棲息的燭火,一時不知是哪盞,心想:“若是挨個叩門質詢,倒是落了下乘,但就此被辱卻無動於衷,又太過憋屈。”
思來想去之下,蕭欽之嘴角露出了一絲壞笑,轉身回了船艙,迅速穿好了衣服,取出了紫竹笛,朝著那幾盞燭火,屏氣凝神,開始吹奏笛聲版“神話”。
這首曲子難度不高,一般學個幾天就能會,這也是蕭欽之記得最拿手的曲子,玉漱等了兩千年,而蕭欽之也莫名跨越了一千多年,兩者何其相似。
蕭欽之沒有纏綿悱惻的愛情,卻是有無盡的孤獨,來自與這個時代的格格不入,一個渾然不同的人被迫融入這個時代的孤獨。
這種孤獨,此世間無人知曉。
柔和夜色下的寒亭渡口,夜風輕輕拂,一曲“梅花三弄”剛剛落下,又迎來了一曲極致孤獨的“神話”,似風過屋簷,遁入一片蕭瑟竹林,擾動了孤獨一陣,似泣又如訴,嗚咽且悠嗚。
然而,這一曲孤獨的“神話”卻停在了最精彩的地方,忽而無笛聲了,一切歸於安靜,亦如酒至盡興卻無酒,情至濃處來天葵。
若是遇上哪個不講理的,定是要罵孃的;若是遇上不憐惜的糙漢子,說不得要浴血奮戰,廝殺一場。
然,蕭欽之非酒,更不是女子來天葵,自然無法被強迫,殊不知,這本就是蕭欽之故意為之。
一來,蕭欽之剛接觸紫竹笛,氣息顯然不夠吹一曲完整的“神話”,二來,蕭欽之的惡趣味,存著“報復”的心思。
“神話”剛停止,那幾盞燭火中,就傳出幾聲急促的笛音,似是再問:“怎麼停了?”
見無人應答,又接連催促了幾聲,對於愛樂之人來說,這個夜晚註定無眠,蕭欽之很滿意這個效果,伸著懶腰,準備回船艙睡覺。
便瞧見胖老八不知何時起來了,幽怨的憋著一張嘴,道:“四哥,你真不地道,擾人清夢就算了,曲子也不吹完,這可怎麼好睡得著?”
後面的陰影裡,露出了蕭書的身影,啐道:“老八,現在你知道了吧,他這人,自己不睡,還不讓別人睡,如今他倒是想睡,我們豈能讓他睡?”
胖老八回頭見識蕭書,心裡一喜,笑道:“二哥說的好,四哥不厚道,太可惡了,他想先睡覺,沒門。”
另一艘大船上,半天未落棋子的族長,轉念一想,就明白了蕭欽之的打算,笑著前俯後仰,對著六叔說道:“這個混小子,真是一點虧也不肯吃,我道怎麼停了呢。”
六叔不解道:“所為何?”
族長捋須笑道:“他與人鬥法,勝了。”
那幾盞棲息的燭火,在長久的無人回應後,其中一盞燭火裡,一個富貴公子氣極道:“阿姐,這人太無禮了,你好心教他,不領情就算了,何必如此,那人看著長相不凡,實則品質不堪,蘭陵蕭氏,可見一般。”
一名青發及腰的女子,手握一支笛子,看向了夜色中,平淡道:“背地裡生氣,只會庸人自擾,徒增煩惱,會有機會見面的,不如當面問個明白。”
富貴公子道:“弟已知曉。”又氣道:“等見過的啊父,就去尋那人,倒要當面問問,為何無禮?”
女子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