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波安靜地聽著,等到趙似說完,這才恭敬地答道:“草民看過陛下的諸多文章,字字珠璣,其中有一段話,讓草民印象深刻。制度和方法沒有最好的,只有最合適的。”

頓了一下,看到趙似鼓勵的神情,繼續說道:“因地制宜,不禁止,不阻攔,讓地方和百姓們自己選出最合適的。這一條是尚書省根據陛下聖諭採取的核心舉措。比如在東南,淮東也有拓墾團。”

“是的,現在改名叫江北農墾師了。”

“陛下,江北農墾師的戰力可能不如兩湖農墾師,但是在賺錢方面,想必遠遠超出他們。”

趙似一聽,忍不住樂了。

“那是必須的。江北農墾師,現在是大宋最重要的棉花供應者。東南多少紗廠和棉布廠,要依仗他們的鼻息。”說到這裡,趙似突然停了一下,想了一會,突然笑了。

“你這話裡有話。江北農墾師能成為重要的棉花供應者,兩湖農墾師,為何不能出一個重要的絲繭供應者,茶葉供應者...定波,你有心了。”

“陛下,這只是草民在對湖南郡各州縣實地調查時,偶然的感悟,不知對與錯,貿然提出來,有些惶然。”

“很不錯。提得很好。首先你在經濟和商事方面,是行家。哪些東西能賣,能賣得起價,你比產業和通商部的官員,還有研究所的那些研究員,要清楚得多。其次,你是局外人,不會受其中的利害關係所糾纏,所以可以看得透徹。”

說到這裡,趙似轉過頭來,對宇文虛中說道:“秘書省的各地調查報告,越來越清湯寡水,越來越是官樣文章。以後的國情報告,除了秘書省和通訊社的,還可以委託幾大商會和商行來完成一份,各負責一個區域嘛。”

“就是要多渠道、多角度地瞭解這些訊息,我們才能掌握到最真實的情況,才好做出決策。決策最重要的依據不是一拍腦袋,而是詳盡的訊息。”

“是!”宇文虛中連忙應道。

官家的話,帶有些許敲打的意思。秘書省的秘書郎、校書郎是他最得用、最信任的,雖然一直沒有出過大的茬子,但是調查報告的質量越來越差,已經讓官家有所不滿了。

身為秘書省二號人物,他有責任。

趙似已經轉過身去,繼續看著蘇定波。

“你說得沒錯,大宋的鄉村政策,必須多式多樣,因地制宜。最重要的還是反饋和監察制度要完善,不要怕犯錯誤,真正可怕的是一錯再錯,得不到糾正...”

趙似說了一會,對蘇定波說道:“你繼續。”

蘇定波巴拉巴拉又說了一會,趙似突然插話問道,“你說農墾師經常招募山民,轉化為各團部眾?”

“是的。湘江農墾師各農場經常出現這樣的問題。他們有能力也有技術,修築水利工程,科學種地,收成比當地百姓們多得多。許多山民看了兩三年,實在受不了,拋下山裡的地,跑來投奔農墾師。”

“嗯,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

“我聽湘江農墾師的人說,他們有不少同袍故友在沅江和澧水農墾師,書信往來得知,那邊才是大手筆,打敗一個寨子,連整個寨子的寨民都吃下。”

趙似默然,拓墾團沿江河而上,佔得多是江邊河邊的小盆地。地勢平坦,土地肥沃,又不用擔心缺水。但是這樣的地,以前屬於當地各寨子的苗民。

章惇湖廣拓邊,確確實實打了不少仗,這才把大宋旗幟插到了新設的各邊州。自己推行拓墾團,用改編的廂軍去鞏固和擴充套件章惇的拓邊戰果,自然也是戰火不休。

只是相比起滅夏平遼戰事,兩湖拓邊的戰事規模要小的多,也要密集的多。樞密院抽調了附近五郡的郡兵,以及三衛的衛戍軍,輪流上陣,配合拓墾團與當地苗民作戰。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雖然中間有所損傷,但總得來說戰果顯著。趙似想到的是,這個蘇定波確實有些意思,他居然把自己制定的西南策略,揣測出個一二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