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波。”趙似叫道。

“草民在!”

“朕聽說你奉葉功成之命,北上調查湖南、江西兩郡的經濟狀況。有了結果?”

“回陛下的話,湖南部分州縣已經調查完畢,尤其是湘江農墾師的情況,非常詳盡。現在草民正在草擬底稿,準備給葉郡守的報告。”

“草稿能給朕看看嗎?”

蘇定波馬上獻上了草稿。

趙似一目十行的看完後,隨手遞給宇文虛中,“叫秘書郎抄錄一份。”

“是。”

趙似繼續看著坐在下首的蘇定波,繼續問道:“你考察過湘江農墾師,跟朕說說你的感想。”

“是陛下。”蘇定波從叔父那裡聽說過官家的秉性,只要坦誠直言,不要有太多顧忌。顧忌越多反倒越麻煩。

他組織了一下詞句,恭敬地說道:“陛下,草民實地看過湘江農墾師,大大小小二十一處農場,與沿途所見的州縣地方百姓相比,生活得要好些。”

“哦,你覺得是什麼原因?”

“草民胡亂揣測,一是人心齊,人多力量大,加上編制和管轄權不同,地方胥吏不敢盤剝。官家新政以來,對地方胥吏的整治一直是重點在抓,但是沉痾已久,弊端重重,一時半會沒有那麼輕易糾正過來的。”

趙似點點頭,這一點他非常清楚。

雖然他一直在革除地方胥吏的弊病,但是沒有長時間的堅持和努力,很難革除的。這玩意不是開幾次會,搞兩次學習運動就能徹底釐清。

必須透過制度和律法的完善,建立良好的反饋渠道和監察體制,讓這些胥吏確實感受到,為非作歹非常容易被發現,而且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如此他們才會開始收斂。

要讓狗改了吃屎,狼改了吃肉,一般的訓練是沒有用的,必須是粘到一點屎或者粘到一點肉,先打它個半死,反覆幾次,這些畜生會形成條件反射,自然就會講衛生和吃素了。

“百姓們的生產力低下,經濟基礎非常脆弱,被胥吏襲擾敲詐幾回,日子就會變得窘困。各農場的百姓,半軍半民,各個手裡有傢伙,地方胥吏誰敢去觸他們的黴頭。兩相比較,自然是拓墾民的日子,過得比當地百姓要舒服一些。”

趙似點點頭,跟經受過新思想教育的人說話,就是痛快。在蘇定波嘴裡,生產力、經濟基礎等新名詞,張口就來。

新時代,總會有些新的特色,也會有新的名詞被創造出來,一味地從書本里找舊詞,按在新思想的頭上,過於迂腐了。

“朕知道,很多地方,皇權不下縣。鄉鎮村莊,其實是族長、鄉紳在做主。其實這樣有利也有弊。皇權下縣,但是由於交通不便,訊息溝通不暢,容易給胥吏造成瞞上欺下,上下其手的機會。”

“不管如何最佳化體制,如何完善流程,如何加強教育,總會有害群之馬出現。出現一個,對於受害的百姓來說,就是一場大災難。所以在新政過程中,朕曾經嘗試過皇權下縣,但是很快看到了許多弊端,便又退了回來。”

蘇定波是趙似非常看重的人才,可能會成為大宋商界第二代的扛鼎人物。所以非常願意跟他多交流。

“草民在報紙雜誌上,也詳讀過相關報道。草民貿然揣測,想必是陛下權衡過利害,才做出的英明決斷。”蘇定波小心地答道。

“英明不英明,不好說。總之我們的目的是不折騰百姓,不給百姓帶來負擔。”趙似繼續說道,“皇權不下縣,鄉村由族長、鄉紳把持,其中的好處是族長是血親,鄉紳也是當地坐地戶,都是會長久居住下去的。我們的社會,還是一種人情社會,他們多少需要顧忌在鄉鄰間的名聲。”

“這份顧忌,就是公道的基礎。鄉鄰之間約定和認同的道德價值,就是他們的律法。但是不可避免,這些族人和鄉紳也有不少成了為禍一方的惡霸。名聲沒有實實在在的利益誘人啊。”

《仙木奇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