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西風斜雨是時候(一)(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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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秉承本心,為民立命,無愧於天地!”豐稷大喊道。
“豐先生,我看你這心有些偏了吧。”郭令先不客氣道。
“你說什麼?”豐稷呵斥道。
“難道不是嗎?你這是欺軟怕硬。那些敢作奸犯科的惡人,你們就報以仁恕。那些遵善守法的善人,你們卻坐視不管。有惡不除,有善不衛,長此以往,誰還願意遵善守法?個個都去當惡人算了,反正有仁恕教化在。”
豐稷漲紅了臉,更大聲地爭辯起來。
其實他對那些謀逆作亂的賊人,也沒有什麼好感。但是那些要被嚴懲的人裡有世家大戶。這些人多是詩書傳家,士林儒生一脈,當然要另眼看待。
只是經過兩年的大辯論,“民為邦本”已經深入人心。世家士儒可優待,百姓們卻要嚴懲不待,屬於“政治不正確”,容易被抨擊。
如果豐稷就把所有的人合在一起,統統視作“民”,然後舉起“仁恕”的大旗,全部給予一條生路。
常安民、郭令先等人當然也看出豐稷這邊的心思,毫不客氣地針鋒相對。
看著兩邊開始吵起來,作為旁觀者和臨時法庭的監督者,張叔夜默不作聲。
他知道,整件事不僅僅是嚴懲逆賊主犯這麼簡單。這還涉及到“以德治國”和“以法治國”的國本之爭。
“以德治國”是先漢年間,儒家確定優勢後逐漸形成了國本。以孝治國、寬仁厚德等等都是它的體現。
現在官家在“以德治國”的後面加了一個“以法安邦”。德以揚善,法以懲惡。制定的律法以現行的道德準則為基礎,做到“守住道德最後底線”。
這一點,透過兩年的大辯論,已經獲得越來越多人的認可。
有激進者還把兩句換了個前後位置—“以法治國、以德安邦”。完全顛倒法和德的主次重要性。
這些人被稱為“法治派”。
這種思潮的出現,除了官家的引導,也可以視為大宋士人儒生,對過往歷朝歷代按照儒家典籍所言,以德治國卻不得大治的一種反思。
這種反思來自於過去數十年裡,大宋朝堂變法與保守的激烈鬥爭。
新舊兩派的人都在竭力地研究歷朝歷代的歷史,研究儒家典籍,討論它們在現實中的運用,以便為自己這邊找出有力的辯護證據。
這種激烈鬥爭中碰撞出來的火花,在歷史上,最後演化出南宋的朱熹理學、陸九淵心學和永嘉事功學。只是現在,被趙似加以引導,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但是對於豐稷這些堅守儒家經典主義的“德治派”而言,“法治派”是異端,是顛覆,是大逆不道。
他們抓住每一次機會,給予“法治派”痛擊,
這回敦輿山謀逆大案的臨時法庭,就是一次交鋒。但是目前看,“法治派”佔據優勢。
爭論了兩天,臨時法庭的裁定下達,亂軍主犯兇犯一千四百二十六名,地方世家涉案主犯一百一十九人,從犯三百五十七人,全部處死。
其餘亂軍從犯判處五到二十年勞役,家眷流放嶺南。
地方世家涉案從犯大部分判處十到二十年勞役,家眷流放瓊崖島。
裁定書還需大理寺稽核,報請官家御覽。官家可加恩赦免或減輕懲處,或不予否認給予默許。
豐稷等人還期盼恩自上出,官家會加以赦免減懲。不想批覆很快就下來了,官家只是對亂軍從犯家眷一萬多口,加以赦免,著擇地安置。其餘的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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