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味著什麼?

礦工們想不明白,但他們清楚地知道,這賀七娘子,確然是在郡丞面前很有幾分情面可尋的!

待那礦工看清了文牒上的內容和官印,一字一句地將內容傳達給在場的每一個人,賀令姜這才慢條斯理地將文牒合上,重新收入袖中。

還好,不枉她費心思,尋孫郡丞要了這封手令。

“諸位可信我的話了?”

她看著礦工們動搖的神色,眉眼更是溫和,說出的話卻字字錘在人心上:“諸位當知,那背後之人此時炸礦,便是抱著將你們與那礦洞種種都一起掩埋的打算。”

“郡丞要開始查案,在那人心中,諸位該是個死人,如此才不會洩露痕跡。”

她眉梢微揚,反聲問道:“便是我放諸位離開,你們當下可能歸家,又可會累及那人追到家中滅口?”

這話重重地敲打在礦工們心間,終是破了他們的心防。他們私採之事,是瞞著家裡人的,也是為了避免萬一事發,累及家人。

“賀七娘子,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山上之事,除了他們在場的這些人,無人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麼。

今夜大雨,春雷陣陣,礦區那處想必聽不到方才的爆炸聲。便是有人注意到,也只當此處發生了塌方。

賀令姜道:“諸位可暫且隱匿起來,我派人暗中護著你們。那人也只會當此間事情,正如他的安排那般,炸燬礦洞,人物覆滅,山石傾塌。”

“既已有了私採的實證,孫郡丞便會開始探查,屆時諸位再為人證,便能將那人罪行定下。”

這安排,即可避過背後那人的殺人滅口,又能將功折罪,屆時許能輕判幾分,免了那勞役之苦。

礦工們自然沒有疑議。

但這四五十號人,吃住皆不是小事,還要不能洩露了蹤跡,在南山這塊他們並不熟悉的地界安排起來,也不是易事。

還好劉大他們對這一帶甚是熟悉,聽到賀令姜回礦區悄悄問話,便道:“這官礦之中,有幾處開採剩下的空礦道,尋常都無人去。”

“這些礦工們可暫且隱在山林間,等入夜後,從礦山背面偷偷溜入其中藏匿起來。”

至於吃食,也不算難以解決,只要趁人不備,送些幹囊過去也可暫為充飢。

既如此,賀崢便帶人著手去安排。

此時天色已然大亮,賀令姜淋了許久的雨,又在泥石中奔逃,渾身上下已然溼透且泥濘不堪。

裴攸亦是如此。

她此番出行,帶了好幾套衣衫出來,但裴攸可無。

賀令姜從劉大處借了套衣衫給他,便自行回房收拾自己去了。

七娘子置換衣物,向來不讓人伺候,青竹便默默立在門外守著。

賀令姜換好衣衫,抬手一摸,這才發現自己奔逃之下,頸間的那處遮掩傷口的輕紗早已不知掉落何處。

她的手不由一頓。

觸手過去,只覺光滑一片,那條結痂的疤痕早已摸不到。

屋中簡陋,並無銅鏡可照,她從袖中掏出短匕,拔出來迎著燈光去看。

那短匕鍛造得極好,人映照在其上毫髮畢現。

只見清亮亮的刀面上,映出一條修長的脖頸,先前那些斑駁的疤痕全然不見的蹤跡,只餘一條湊近都難以發現的淺痕。

她抬抬手,去看自己先前額上留下的痕跡,只見那裡光滑細嫩,何曾有過半分受傷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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