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故舊夜話(下)(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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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夜宴,並不是熱烈的歡快調,而是樸素的家常調,主要也是沈讓和凡進在說,而其他人在聽,也就陳開在他們聊到原西的時候偶爾插幾句話。
凡進並沒有跟陳開說過太多自己過去的事,包括沈讓,甚至剛剛來之前,也只是說去見一位故人。
沈讓這個人,陳開也只是分析大夏經濟形勢的時候,瞭解過京都沈家的基本資訊,知道有這麼個人,但是作為沈家長子,陳開對他所知,甚至不如其弟,也就是沈家次子沈適從。
因為沈適從才是沈家生意的接班人!
見到沈讓之前,陳開或許會覺得是沈家遵循了異於主流的,立賢不立長的原則,沈適從因為商才被選定為接班人,但是見過沈讓,又聽了他與師父的閒聊,陳開才知道,事情或許並不是表面那樣簡單,甚至都不是簡單一武一文的差異化培養的那一套,儘管沈讓有無惑大成境的宗師身份。
因為沈讓屬於那種很容易抓住事物本質的那類人,這類人,通常在很多方面,都不會差。
說是閒聊,但處在這個層次的人物,不經意間就會聊起大事。
沈讓是認識唐若惜的,也知道唐若惜的眼疾,二人便從唐若惜聊到凡平安,再聊到凡塵商號,甚至談論起原西經濟問題。
聊著聊著,沈讓就看著許飛,問出一個陳開也一直在琢磨的問題。
“我本來在京都等著兄弟,不知兄弟為何忽然從許州繞道京西,再經洛州北上?”
“因為京都有人不歡迎我。”凡進看了看陳開和許飛,猶豫了一下,沒有迴避這個問題,
“不會是陛下吧?”沈讓語出驚人,但是在場的,除了許飛,並沒有人感到驚訝,或許陳重不算,因為他心裡只裝了陳家,皇帝什麼意思,好像與原西人從來都不怎麼在乎。
凡進點了點頭。
皇帝最擔心的是什麼,他的子民貧困?他的大臣奸佞?他的敵人強大?還是他個人譭譽?
都不是,皇帝最擔心的,是自己不能掌控的人事。
“咱們這位陛下別的不說,心倒是挺大的,難怪老頭子最近一直纏著我,讓我多出來走動走動。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
“當我遇到許飛的時候,我便知道了,因為輯兇司動了許家,卻將許飛送到我面前,輯兇司是皇帝私器,他這是明著出題,用許飛問我的態度。”
“你若不管許飛死活,談不上低頭,至少表示不會干涉皇權聖意,你若保下許飛,當然也談不上對立,但至少表示不會受皇權聖意的約束了。”沈讓很快就明白其中關竅。
“所以我留下許飛,但是不入京都,算是個了一個迴避的態度吧,但是他又派了杜珙和沈績前來見我,不想讓我回避。”
沈讓皺起眉頭,但凡進並沒有太多憂慮,而是看向許飛:“孩子,你的父母在一定程度上,算是因我而死,這便是你想要知道真相。”
許飛從凡進提起他開始,便一直注意聽著,當凡進自承與他父母的死有關時,他其實理解不了其中深意。
但字面意思卻足夠清楚:皇帝令輯兇司殺了他的父母,但是起因卻在正好救了他的凡進身上。
他看著這個讓他不自覺產生好感的恩人,想要去否定性些什麼,卻一時不知道該否定些什麼。
說他是騙子?好像不對,說自己不信?也沒道理不信。
終於,他只能放下筷子,站起身來,往外走去。他聽到了自己不能理解的,但是又不得不相信的真相,只能踐行不受仇人恩惠的樸素準則,那就先離開吧。
沈讓想要出手阻攔,但看到端坐的凡進,終究沒有動作,只是看著陳開追了出去。
陳重很自然地跟上,柳如飛也施禮追去,給自己最敬重的兩個人,留下空間。
“我只是好奇,想要確認一些事情,他也只是個孩子,你完全不用這麼直接地告訴我,也讓他知道真相,他不懂的。”
“有些事,我本來準備在與馬空拳一戰之後,再擇機相告,但是現在看來,不得不提前說出來。”凡進看著沈讓:“沈大哥,我沒有時間了。”
“什麼意思?”聽到凡進話語的沈讓,不自覺地攥緊雙手。
“我得了一種叫做心臟衰弱的絕症,無藥可醫,最多隻剩下兩年的時間,這也是我急與馬空拳一戰的根本原因。”
“兄弟,你我十多年未見,什麼時候,這種事也敢拿出來開玩笑了?”沈讓避開凡進的眼神,自然是不信這個驚才豔豔的兄弟,會有這種命運,呵呵笑道:“或者你就是被那個庸醫給戲耍了,我們十幾歲相識,我沈讓從未在你跟前誇耀過自己出身,但是今天,我不得不告訴你,大內御醫,我隨便誰都能叫來給你露兩手,也能讓你知道,那些所謂的江湖神醫,都是些沽名釣譽之徒。”
他搖頭晃腦地笑著說著,只是沒有聽到任何反駁的聲音,終於,他笑不下去了,回望凡進的眼睛。
凡進也不再多說,就那樣笑著看向沈讓。
砰地一聲巨響,銅鍋裡的湯汁濺起老高,但很快被凡進輕柔地收回。
門外被驚動的僕人剛剛推開門,便被自家主人一聲冷厲的“出去”喝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