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淩半點不好意思都沒有,一抬手,周圍立刻就有人給她遞了塊絲帕,她慢條斯理地把嘴擦幹淨,這才眉眼含笑地說道:“女兒最近抄了些經,拿來送給母親。”

雲雀十分有眼色,捧著經文就上前了幾步,黃氏看了一眼柳太後,見她沒反應,便從雲雀手裡接了過來。

柳太後目光淡淡的,一眼都沒往黃氏手裡掃:“你是能耐人,不用求菩薩,何必做這些事。”

當年燕淩和燕決兩個人瞞著她聯手把和親的事定下來後,柳太後就對他們冷淡起來了,等到燕淩重回南齊,燕決當上皇帝也沒有變好。

燕淩並不強求柳太後現在突然對她一片慈母情懷,正如她從未覺得自己當年做了錯事,所以她毫不在意柳太後的態度,仍然笑著說道:“平常多拜,關鍵時刻菩薩才能記得,總不好事情來了才求菩薩保佑,女兒這不是未雨綢繆。”

柳太後皺了皺眉頭,並沒有再多說菩薩,她喝了一口茶,本來想開口讓燕淩回去,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話出口就轉了個彎:“聽說你那裡最近有個新科的進士出入。”

燕淩臉一點都不紅,她十分大方地點了點頭,坦蕩的好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是啊,女兒看他長得好看,叫他來陪女兒消遣。”

她這話一說,柳太後的茶杯就磕在了茶桌上,一屋子的宮人眼觀鼻鼻觀心,都默默低頭當自己不存在,只剩燕淩視若無睹:“難道母親想見見他?他是外男,不好進後宮來的。”

“你可是想讓他做駙馬?”柳太後抬起眼睛,目光嚴厲地看著她。燕淩看了看她,輕輕一搖頭,頭上鳳簪的流蘇跟著一漾:“女兒說了,只是看他生的顏色好,拿他洗洗眼睛罷了。”

柳太後臉色緩和了一點,她知道這訊息後十分不高興,燕淩的婚姻算是被先帝那個老匹夫攪了兩次,好不容易燕決做了皇帝,於情於理他都該給自己的親妹妹選個年紀相仿人品貴重的世家大族子弟做夫婿。

她仔細端詳了兩眼燕淩的神色,發現她半分小女兒的羞怯也沒有,看上去也不像是十分上心的樣子,便放下心,只是說的話還硬:“你既然知道是外男,總不好老混在一起,好歹也是個進士,怎麼好讓人家做這種事情。”

燕淩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女兒知道了,本來也沒有打算長久,過幾個月新鮮勁兒過了,他不斷我還要斷呢。”

這話說的太過孟浪無情,聽的柳太後眉心狠狠一跳,可燕淩自幼在冷宮裡長大,學會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不要太重感情,自私些才能活的長久。想到這裡,柳太後也不想苛責,終究是自己對不住她,不然好好一個公主,哪裡過了十幾年奴婢不如的日子。

“你自己有主意,我不好說什麼,左右別鬧出了格兒,讓禦史參上幾本。”她手上的念珠轉了幾圈,“我也乏了,你去找皇帝去吧。”

孫女官拎著一個裝滿點心的大食盒,剛出了殿門便被雲雀接到手裡,她一路送燕淩出去,臉上笑意就沒消過。柳太後並不喜歡她,雖不磋磨,但也不用,因此每次燕淩過來她都十分高興:“殿下想吃的幾種點心都放在裡面了,回去再想吃,叫小太監送個信兒就是。”

燕淩親親熱熱地挽住了孫女官的胳膊:“您還不知道我,從來不和您客氣,還怕您嫌我煩呢,這不,我現在就有件事想跟您打聽。”

孫女官拍拍她的手:“是那個新科進士的事吧?知道你心裡就要不舒服。”

“我這麼點事,母親就知道了,不是顯得我身邊有耳報神嗎?”燕淩眨了眨眼睛,“結果我什麼都不知道,這公主當的要被人笑話糊塗了。不是陛下說的吧,是誰訊息快?”

“太後幾乎不見皇帝,況且這種事都要巴巴來說,皇帝哪有功夫。是定王妃,她有一次路過公主府,看見了個年輕後生從角門出來,她來給慶太妃請安聊天時隨口說了,慶太妃來陪太後誦經,就把這事告訴了太後。”

燕淩臉上笑還在,眼睛卻冷了下來:“她們婆媳還真是挺閑的。”

孫女官本想勸她不必生氣,但燕淩已經招手叫來了個小太監:“你去禦膳房說,要是今天有蛤蜊,給慶太妃送一碗去。”

她笑意盈盈地轉過頭看了一眼孫女官:“她既然不會閉嘴,就吃點和她一樣的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