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眼下特殊情況,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原是叫阿岫睡旁邊的耳房的,結果這死丫頭非不聽,嚷著要跟她睡在一塊兒,實在沒辦法,就拿了床被子,叫她睡在靠窗的榻上。

反正不能跟她睡在同一個床上,要是被她傳染上了多不好。

或許就是習慣,有阿岫陪著,她睡覺也踏實一點,一夜無夢,再睜眼的時候天就已經亮了,說實話,她睡那麼踏實,還是被院子後邊木匠的聲音吵醒了。

聖上叫人給裴沅做棺材,跟盼人死沒區別,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是皇帝,桑榆又不能叫人住手。

若她換作是裴沅,早就上書理論了,不管是什麼人,總不能盼人死吧?

她照常起床洗漱,吃過早膳之後才去看的裴沅,以麥冬所言,照舊沒有起色,麥冬說早上起來叫他吃藥,人都叫不醒了。

燒了兩天,能不這樣嗎?

桑榆:“實在不行就往進灌,無論如何都要叫他把藥吃了。”

麥冬照顧了一夜,一夜沒閤眼,瞧見裴沅的狀況也是頭疼,他和桑榆兩個人的方子都沒起作用,說明著問題不是一般的棘手,思及此,他越想把後院的慧娘揪出來打一頓。

把脈診了之後她就回去了,立馬叫阿岫拿了昨日寫下的草藥單子給董英家的,治病救人的東西,也別管什麼規矩不規矩,皇帝不做人,她可不能聽皇帝。

裴沅的病等不得,人若是再這般燒下去,就是非死不可了,別說是其他情深義重的虛話,單是憑她舍爹孃跑回來著一件事,她就捨不得叫裴沅死。

不能白費了她的一片報恩的心。

家裡僕人精明,知道前門後門不能走,就瞅準了後花園假山後面的狗洞,不出一個時辰,就拿著藥趕來了。

桑榆忙忙將新藥配置進了舊藥,叫人熬好送去了東園,下午時,麥冬便說裴沅降了溫,董英家的向她求了幾貼藥給家中婆母,桑榆也應下了。

只要燒降下去,就離康複不遠了。

連睡前她都在同阿岫講這件事情,結果燭火剛熄,家中侍女便跑過來敲門,說是裴沅又開始燒了,這次更加嚴重,直接咳了兩塊巾子的血。

桑榆穿上衣裳趕去的時候,裴沅剛被麥冬扶著躺下,瞅了眼端下去的盆子,水裡泛著淡淡的血色和腥氣。

難不成說她用錯藥了?

麥冬:“我剛才摸世子的脖子,他這塊兒好像腫起來了。”

鼠疫也叫“疙瘩瘟”,醫術上記載,一旦身體上有“小瘰”凸起,數刻間就會喪命,桑榆不管那麼多,現下當務之急就是先叫裴沅降溫,如果說體溫降下來,這些疙瘩不疙瘩的就不算個事兒了。

就在桑榆把脈的這一瞬,剛還清醒的裴沅就已經昏睡過去了,麥冬淺看了一眼,隨後退後兩步。

脈象還是那個脈象,症狀就是這個症狀,桑榆看著裴沅那張蒼白痛苦的臉,頭也開始犯疼。

能查的書都查了,該用的藥也用了,難道說,書上那個康複的例子,僅僅是例外?

桑榆退出房屋,摘下臉上的布罩,嘆了口氣,董英家的端上熱水,她剛挽起袖子,便聽見後面麥冬跟了上來。

“夫人,您可否將方子給我看一眼。”

桑榆才知道裴沅身邊的麥冬是會醫的,並且能力不比她低,事況緊急,也不管那麼多,她先把自己看到的所有記載都擺了出來,讓麥冬看過之後,兩人最終還是決定堅持她的方子。

這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剩下的就是聽天由命了。

桑榆:“只是如今還缺一味厚樸,我不知京城還有沒有。”

平時必定是有的,但是現在瘟疫勢頭兇猛,城門嚴格把守,消耗大,又沒了貨源,保不定已經賣完了。

麥冬:“可以先叫人出去買,前兩日裴青就出去買藥了,防的就是今時,但是我不確定他會不會買這味藥材。”

他剛說,桑榆便叫來了人去辦,麥冬走了之後,她就躺在床上看書打發時間。

屋後“叮叮當當”的聲音不應景地響起來,看書看累了想躺下好好睡一覺,還聒噪得叫人睡不好。人一旦閑起來,就愛想些有的沒的,回想起徐雅芝的話,桑榆心裡怎麼也不得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