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桑榆剛拉開門,就迎面撞見麥冬,手裡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看見她時瞪大了雙眼,“夫……夫人……”

瞧見他手中的藥,桑榆淡淡說,“記得叫他吃藥,多叫他喝水,知道麼?”

麥冬點了點頭,隨後便看她徑直離開了。

麥冬傻眼,進門後就看見主子黑臉的樣子,加上本就愛皺眉的習慣,越是兇了。

“我不是叫你把她送回去了嗎?怎麼又來了?”裴沅的胸口照舊不平,喘著虛氣,看著那碗沒了熱氣的湯藥,心頭就像是被螞蟻啃噬般,煩躁的同時又夾雜著其它複雜的情緒。

麥冬將藥碗遞給他,冤枉道:“我哪知道?指不定是人家擔心你,知道你這裡孤立無援,冒死跑回來給你送藥呢?”

他邊說著,便拿起那碗藥嗅,嗅不出什麼差錯,可能比他的藥還要好些。

裴沅一飲而盡,連碗都沒放下,就看見麥冬又將那一碗端在了他面前,“吃吧,夫人的一片心意,醫術並不比我差多少。”

這是什麼道理?

裴沅:“難不成只要是藥,我就得喝?”

麥冬耐著性子解釋道,“世子爺,這是治病呢,慧娘心狠,咱們始料不及,我沒有十成的把握能救好您,您可千萬別把鼠疫當成兒戲,真會死人的。”

裴沅是知道道理的,只是懷疑桑榆的本事,所以心有猶豫,見狀如此,便不推辭了,索性一股腦喝下去,任憑如何發展。

要是老天爺真願意現在就收了他的命,他也沒怨言,唯一的遺憾便是大仇未報,無顏在九泉面見父母。

麥冬笑了笑,“夫人冒死跑進來送藥,我看不會真動情了吧?您也是,明明關心人家,還氣人家幹嘛?”

嘴上嫌棄人家,心裡就是怕人家萬一被自己傳染了怎麼辦,不然為何昨夜吩咐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叫他把人家趕忙給送出去。

“我哪兒關心她了?我是為了大局……”

麥冬連連道了幾聲好,“您是為了大局,是我兒女情長,想多了,行不行?”

裴沅一記眼刀過去,麥冬瞬間閉了嘴,說白了他也是被指派到這裡的奴才,裴沅怎麼說也是自己半個主子,有些他就不參與了。

只要點到為止就行。

“你不許讓她知道你會醫,明白嗎?”裴沅幹咳了兩聲,嗓子生疼。

“知道。”麥冬頷首,又補充道:“裴青時間緊,暫時最近幾天回不來,但願你還能撐到那會兒。”

反觀桑榆這邊,從東園出來之後,就回了自己的西園,桑府自是不能回去了,在裴沅沒好的這段時間,她只能待在這裡了。

董英家的將熱水送到了西園院子裡,她在院裡拿著皂莢把手洗了三遍才進門,然後有把她方才叫熬下的預防藥喝了下去。

她待在這裡沒什麼事幹,只能是拿著楊瑜那邊送來的醫書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更有用的例子和方子,裴沅早點好了,對所有人都好。

不知不覺到中午了,董英家的在她這邊的小灶上給她做了一頓飯,現在府內食材緊張,原本剩下的那點不知道得用多長時間,看著桌上依舊葷素搭配的五道小菜,桑榆心上不忍,便叫董英家的盛一半出去,給她家裡的小孩兒吃。

直到晚上之後,吃罷飯,平時還有阿岫陪著她,現在房子裡就剩她一個,有點無聊,索性穿上衣裳,蒙上口鼻去了東園。

照舊是麥冬守著,不見裴青的身影。

“情況怎麼樣?”她問。

“發熱不退。”麥冬在這兒守了快一個時辰,該擦也擦了,該洗也洗了,任何降溫的方法都用了,絲毫不見好,沒有一點用。

床幔依舊緊拉著,桑榆瞥了一眼,便叫麥冬去找董英家的煎藥。待家裡就剩下她的時候,她將床幔漸漸拉開,藉著昏暗的燭光去看清裴沅的模樣。

他雙頰緋紅,睡得正糊裡糊塗。

她折身開啟窗子通風,接著打濕了一塊巾子敷在他額頭上。

鼠疫就是這樣,若是有一天他不發熱了,那也就意味著他快好了。

問題就是以他現在的身子骨,難好。桑榆給他又把了一次脈,發現今早給他吃的藥沒有起到一點效果。

等到麥冬來的時候,桑榆已經給裴沅換了兩次巾子了。

桑榆:“他一直這樣,哪怕早上吃過藥之後,燒也沒退嗎?”

麥冬點頭:“早上不止喝了你的,連我給煎的藥也喝了,沒作用,從昨夜開始,一直燒到現在,人都燒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