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徐雅芝自小就是心善嘴拙的人,她從沒有騙過人,正是如此,桑榆才與她走在了一起,成了手帕交,桑榆人是笨,但是不傻,同桑駿和崔雲棠說的那些話,他們每個人都在盼著裴沅早死,好讓她今早解脫。

緣由極其簡單,裴沅勢單力薄。

就連每月的俸祿都不能按時發放,怎麼會叫太醫給他看病呢?那是要頂著死的風險。

鼠疫的訊息不知是誰傳出去了,別說是城門了,連東西街道也變得門可羅雀,她之前去過早市,完全不是現在眼前這副樣子。

藥鋪裡能治療肺熱的藥全賣完了,桑榆去買的時候,缺了好幾味,匆匆買完之後便轉身朝世子府走去,越是接近世子府,街上的行人越少。

人人都怕,都怕得了死病。

在兩個時辰之前,她還在猶豫,左右睡不著,索性就偷摸起來了,她當時出門的時候,天才稍微亮了一點。

平時坐慣了馬車,如今叫她一步一步走下來,實在是勞累,走到半路她就出汗了,腳下的軟底繡花鞋也髒了,渾身狼狽。

世子府正門守著四個禁衛軍,桑榆率先繞到了後門,沒成想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她去推門推不開,只好敲了兩下,不過一瞬,門便開啟了。

是董英家的。

“夫人,您怎麼來了?”董英家的一臉錯愕,屬實不敢相信,“您來這裡做什麼?”

桑榆示意了下手中的兩大包藥材,“送藥,治病。”

話音剛落,董英家的便將她拉進門,隨後迅速關上門,“夫人,您好端端來這兒幹嘛?這是會傳染的,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就在昨天,聖上都命人給世子打棺了,您把藥放下,現在就趕緊走吧,再過一會兒禁衛軍來了,就走不掉了。”

桑榆攔下推她的胳膊,納悶道:“為何?太醫治都沒治,就叫人打棺材了?”

“宮裡壓根就沒派人來,自從那天晚上太醫走了之後,宮裡就沒來過人,禁衛軍每日兩班輪換,不許我們和外界有任何接觸,連買藥買糧都不許。”董英家的苦著臉,如喪考妣,“聖上這是生了叫世子死的心,別說是世子了,有人昨日從禁衛軍嘴裡聽見,若是世子死了,全府上下都得跟著陪葬。”

這跟桑駿說的情況完全不同,即使聽到此話,桑榆照舊心有疑竇,聖上何苦將人逼到如此境地?這病又威脅不到他。

“若是世子病好了,聖上必不會如此……”

桑榆還想多說,看到周圍環境,便拉著董英家的進了她住的下房。

下房敝塞,房內的不比院子外面暖多少。

“我回來不止是給世子送藥看病,最要緊的,還是想託你們幫忙查清一件事情,世子染上鼠疫這件事,雖然世子寬宥我,但到底是跟我養的狗有關……”

“夫人,您要是這麼說的話,我們一家三口人也難辭其咎啊。”董英家的哭喪著臉,“您不知,就在昨夜,莊子那邊傳過來訊息,家中婆母也染上了,您養的那狗就是從她手下捉來的。”

剛說著,她便想給桑榆跪下,桑榆把住她的胳膊,蹙眉道:“你且把話說清楚。”

不待如何,董英家的就哭了起來,“您不知,那慧娘說的話一點也不能叫人信,其實莊子早在半個月前就開始有人得上鼠疫了,只不過害怕,所以一直瞞著,那天老太太翻完地回來,就一直說頭疼,第二天便燒起來了,隨便找了個大夫看,就是鼠疫。”

還當是什麼,董英家的說的話跟她心中猜測並不沖突。

“別哭,世子感染這件事跟你們家,跟狗,是沒關的,我這次來的意圖也正是如此。鼠疫得了之後,症狀是有幾天潛伏的,據你所說,你家婆母多半和世子患病的時間是一塊兒的,那時狗早就捉來了,如何能傳染的上?按我所想,多半是府上有人謀劃出來的。”

董英家的想不通,誰有這麼大的膽子,謀害主子性命,別說是杖責幾十了,如果被人發現的話,捅到聖上那兒,是死全家的事情。

再者說,世子安穩待在府中養病,從不外結交,官場之事更是遠之又遠,根本無人有動機加害。若真要找一個,這府上似乎也就剩下一個夫人了,畢竟那日李回說的話在那兒擺著,但是再反過來說,這府上也就剩下一個了。

惡向膽邊生,富貴險中求,人性之惡,誰能得知?

“夫人,您說的可是……慧娘?”董英家的大著膽子猜測。

“除她之外還有何人?你仔細思量,近期府中變動,可否都在慧娘回來之後?”

所有人都在埋頭懷疑這段時間出現了問題,卻無人在意在此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