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

周英素笑說,還帶了幾分贊賞之意:“婉兒姑娘心靈手巧,這都是她佈置的。”

王林若有所思,拿了把刻刀,又從簍子裡拿過小段木頭,落下一刀。

李慕婉詫異,只以為他是一介書生,有一身武藝能在歹徒手下救下她性命,居然還會木雕。

“義兄,也會木雕嗎?”李慕婉微微起身,壓著那張長木桌,望著王林手中的木段。

王林未理會她,二老自知兒子的性子,打小也不愛與人交談,說不上幾句,更別說是女子。

王天水道:“鐵柱自幼耳濡目染,跟著老頭子倒是學了點皮毛。”

那是謙虛罷了,王林雖以學業為重,木雕手藝卻也比得上鎮上中等匠人。

“原是如此,”李慕婉心血來潮,“王叔,我看您雕刻的都是山海經裡的異獸,那能不能雕刻人像啊?”

王天水趁著談話小憩,放了刻刀,又端起煙鬥,狠狠抽了一口,吐出濃霧,才說:“自是可以,兩年前京城來了一批單子,刻的都是仙人木雕,鐵柱也是幫了不少忙的。”

“仙人木雕?”李慕婉很是好奇,乖巧問,“那王叔可以按照婉兒的模樣,給我刻一個嗎,我擺放在屋裡。”

靜了須臾,王天水和周英素憨笑不止,王林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卻一直未坑聲。王天水說:“那倒不是難事,只是王叔得趕制這批木雕後才能給你刻。”

“不過,這事鐵柱也能做,就讓鐵柱給你刻吧,王叔保證,他刻的不比老頭子差。”

“鐵柱能刻。”周英素在旁附和道。

王林微怔,刻著木段冷淡道:“沒有時間,我要溫書。”

“無礙的,義兄備考要緊,若非是為了救婉兒,義兄此刻說不定已經考得功名。”李慕婉面含愧疚,周英素緩和道:“會試錯過還有機會再考,倘若人死了卻不能複生,鐵柱做得對,若他見死不救,才叫爹孃心寒呢。”

這話是寬慰李慕婉,也是寬慰王林的,她不希望二人因這事鬱郁寡歡,自責內疚,特別是王林。

“爹,娘,兒子明白,鐵柱定不會再讓你們失望。”自有李慕婉到了家中,母親每日笑容比平日更多,四人坐在堂屋時,說說笑笑,李慕婉逗得周英素很是喜悅。

入夜後,李慕婉將火摺子還回來,手裡還端著插好的花,手騰不出來,西廂房的門是敞開的,王林書案上疊放了些紙張,硯臺上墨跡未幹,看著是剛書寫完。

“義兄,幫忙。”竹筒的花擋住了李慕婉的臉,王林只瞧見嬌小的身軀,立在門框前。

王林起身上前接過她手裡的竹筒,李慕婉撥出一口氣,衣袖擦了擦額汗。

王林問:“這是?”

“婉兒看義兄房裡陳設簡單,哥哥以前讀書時,總愛在書案上擺放些花草。”李慕婉自顧先入了屋內,抬手將火摺子放回牆角處的桌臺,又接過王林手裡的花,審視著屋子,最後在黃花梨長桌一側擺放一個竹筒,淡淡花香融入昏暗燭光裡。

“房裡放些綠植,能清心養神,義兄久坐溫書,若抬眼能看見些生機,有助你消化知識。”

王林就倚在門框裡,沒有動,只道:“不需要。”

李慕婉堅持說:“義兄不必覺得麻煩,以後每日婉兒來給你換,這些花都是從竹林裡採回來的,也不花錢,看著爽心悅目。”

書案前忙碌的身影,倒叫他不好再拒絕,“謝了。”

李慕婉清楚聽見,疏離的聲音覆上幾分柔色,起身笑道:“義兄不必客氣,若非是你帶婉兒回來,婉兒現下還不知要流落到何處。”

“若無他事,我要看書了。”王林欲下逐客令。

李慕婉還沒有要走的意思,“義兄的書,婉兒能借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