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餘光倪著她,劍眉冷豎,又是一陣寒意。

“從前哥哥溫書時,也讓婉兒在身側陪習,家裡只有義兄這才有書,況且白日我要外出,必然沒有時間,若義兄允許,婉兒每日晚膳後在義兄這看半個時辰書再走。”

“不合適。”王林無情拒絕道。

“婉兒沒有別的心思,一來是能省下些燈油,二來婉兒也不至於無事可做。”

王林動身坐回書案前,抬手在身後書架擺弄著,“你想要看什麼書?”

李慕婉暗沉的眸子泛起亮,眼裡失落消散,“《資治通鑒》可有?”

凡是科考此書是必學的,李慕婉自知他書架上會有,只是書案這兩日擺放的都是其他書物,李慕婉才要了這本。

未過多時,王林抽出一本遞過去。

李慕婉搬了矮凳,坐到他斜對面,藉著光線,翻閱起來,也不多話。

青燈黃卷,雖人不同,李慕婉卻又一直從前在京城與哥哥挑燈夜讀的情景,一時傷愁湧上,昏黃的燭火搖曳不止,李慕婉翻頁動作很輕,王林只當她是一時興起,卻不曾想一看便到了深夜,兩人都很專注,誰也沒留意時辰。

周英素從院子看見西廂房的燈火亮著,門卻敞了,本想提醒王林夜裡掩好門免得著涼,卻看見李慕婉在他房裡,兩人安靜看書,周英素淺淺一笑,回了堂屋。

亥時後,油燈幾近枯竭,燭光越發昏暗,李慕婉才緩過神,起身重新添了燈油後對著王林說:“多謝義兄相借,夜深了,義兄早些歇息。”

“嗯。”王林腰坐麻了,待人出去後才去掩了門。平日他看書心裡會計劃時辰,自知早過了半個時辰之久,見她看得專注,就未驚動李慕婉。

清晨時,王家用過早膳,周英素帶著李慕婉去村裡走人家,謝三嬸從田地裡除草剛回來。女兒花影做了早飯,招呼二人一塊吃,周英素直言在家用過了,花影和謝三嬸直愣愣盯著李慕婉,還一直贊不絕口誇。

“鐵柱帶回來的?小姑娘生得俊啊……”

李慕婉面帶淺笑,談吐大方:“謝三嬸,花影姐姐,喚我婉兒就行。”

“婉兒,叫我花影就好。”花影是自來熟,跟謝三嬸一樣熱心腸。

謝三嬸拉著周英素低聲問:“這姑娘可是鐵柱定的媳婦兒?”

這話她想問許久了,打人帶回來幾日,也沒敢去王家問。

周英素倏然回頭看了看李慕婉位置,見她與花影談著,趕忙解釋說:“好姐姐,可別亂說,人婉兒姑娘是半路遇著劫匪,又與兄長走散無處可去,我家鐵柱救了人才不得已帶回來,可不要到村子裡亂傳,免得汙了人家姑娘清譽。”

謝三嬸忙道好。

“你帶著她來是?”

周英素講明來意,謝三嬸倒是有些意外,見她細皮嫩肉,不像是能做上山採藥這種苦活的,見她臉色猶疑,周英素便知她心中所想。

“她並非嬌生慣養之人,這幾日家中多虧了她幫手,我才輕快許多,院裡收拾得幹淨,還整了些花草回來養著,會過日子又懂享受,跟咱們村裡人不一樣。”

“那她長這般好看,嬌滴滴小姑娘住在裡頭,你家鐵柱不怕被迷住了?”謝三嬸打聽的精氣神又起。

周英素壓著聲:“人就是暫住,尋到家人後總是要走的,不過說起這事,先前讓你幫忙打聽的婚事,可有著落?”

王林入京前,周英素便想著在村裡說房姑娘回來,立業家成,雙喜臨門,如今王林沒得功名,家成立業也不是不可,總歸先談好婚事總不會錯。

“有是有,不過要看鐵柱喜歡才成?”謝三嬸知道王林性子,挑媳婦這事兒,怕不是那麼好談。

“成,回家後我跟他說說,鐵柱最是孝順,自會聽的。”周英素說,“那我先走了。”